这话又狠又准,宛如一把利剑刺入心窝,沈源身上一颤,心中满是惊怒,“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错了吗?”
王氏睁大了眼,明丽眼角因为激动而略现细纹,“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再也没什么人记得,更没人敢提起,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她的唇角勾起讥讽冷笑,“不仅是她,就连你那个好儿子广晟,我每次见到他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他已经是侯爷了,我更是日夜担惊受怕,就怕有一天,他知道了什么……”
她说到这,嗓音都哽咽了,沙哑得说不下去。
沈源心中好似被大石震了一下,看着原本知礼贤惠的妻子露出这般神情,心中却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愧疚和恐惧化作藤蔓缠绕心间,他低声道:“都是我害了你……”
“为了你,我甘之如饴。”
王氏含着泪水的眼睛凝视着他,恍惚间,他好似回到新婚燕尔的那一夜,她就是睁着这般漂亮黑眸,明媚而大方的笑看他。
他闭上了眼,沉重而略带疲倦的说道:“就算是天大的罪孽,也该由我这个男人来承担,你就不必多想了。”
他看了一眼含着眼泪忧心忡忡的妻子,放柔了声音道:“你是孩子们的嫡母,他们的婚事都该由你做主,你若是不同意,谁也越不过你。”
王氏听了这一句,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暖十分熨帖,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柔声道:“也是我杞人忧天,每日胡思乱想,才这么失态……”
这一句是变相的对丈夫道歉了,她叹了口气。又道:“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珍孝顺我这么多年,才貌性子都是上上之选,她的婚事我也一直记挂心间。”
她越是这么明理贤惠,沈源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既然你觉得这孩子好。那就由你给她觅一个好夫婿吧,家世和才干都没什么要紧,只要性子老实温厚,能善待于她。”
这明显是说,同意她把如珍低嫁了!
王氏眼角闪过一缕得意的喜色,却是低下头,讷讷道:“这么着,我却又担心委屈孩子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若是个好的,乖乖听从便是。哪有什么委屈?若真有什么痴心妄想,那还算什么大家女子!”
沈源断然说道,随即似乎有些疲倦,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端起了早就送上的清茶,一口气喝尽了。
王氏这才现他眼底带青。好似多日没睡好了,不由的心中更加愧疚——自己不该拿这些内宅之事来吵扰他。
她毕竟是官宦望族之女,略一思索便知道他仍然在揪心朝政,想起他方才所说的,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她默默替丈夫添了茶水,低声道:“夫君,太子那边已经如此凶险了吗?”
看着妻子担忧焦虑的目光,沈源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也没这么严重。虽然太子失势被禁,但圣上却甚是疼爱太孙,这几日赏赐络绎不绝,看来是在替太孙撑起面子。”
王氏垂眸不语,许久才低声道:“太孙再怎么受宠爱。他父亲若是被废,那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的声音幽幽凉凉,“我知道那群文臣拉你跟他们站成一队,去保什么正朔,你可千万不要掺合进去。”
沈源皱眉不语:太子倚重文臣,儒生们又有维护正统的大义名分,站在他这边是责无旁贷,虽然如今圣上大怒无人敢出来说话,但文臣中间,一股暗流正在形成——众人口耳相传,都说太子是受人诬陷获罪,谋逆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