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君王,就更做不到了。
虽然有时感觉自己是在剜自己的心头肉,倒也顾不了那么多。该咽的,还是默默地咽回自己肚子里吧。
颜莘常常觉得,两个人总有一个要爆发。不是吟竹,也会是自己。
吟竹有些迷茫。
他向往夫妻二人花前月下、恩爱缠绵的日子很久了。
起初倒是信念满满,以为自己下到了功夫,便能改变现有的这一切。
到最后他终于不可置信地发觉,对方的性子居然固执到了有些偏激的程度。她甚至至今都不肯承认这是个错误。
她有皇后,却没有皇后所出的嫡子。她把这一切做足了给人看。不过是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根本就不值得的理由。
世宗和凌皇后的接连离世,令他在伤心之余,既有些担心又暗自忐忑。
担心的是没有了他们的庇护,自己在外人看来得宠、暗里却辛酸的无助日子不知还能过上多久。忐忑的是他一早就知道先皇帝后二人是颜莘演出这出戏的最重要的观众,而如今观众都没了,这出戏还有什么再演下去的意义。
恰在此时,宫里又来了新人,一个个年轻貌美,才艺双全。其中优秀的几个月内便或多或少地得了册封、恩典。这搅得他内心一阵不安。
尤其是那个叫萧云的。
那人从来没把自己看在眼里,也从来会明里暗里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不是,更是几乎很少遵守宫里的规矩每日早上到凤栖宫来晨省。
哪怕是给自己行礼,也好似摔跤似的歪一下膝盖,胡乱地糊弄一下便过去了。
但如此种种,只要颜莘不说,便无人敢置疑。
起先自己还纳闷,她不是那种不分体统的人。但后来她带他来见自己,只一眼,他就听见自己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一瞬间,仿佛神识四分五散。
他知道,他这两年的心血,怕是全部白费了。
果然,那人得百般恩宠,不到一年,竟得了一宫主位。
然而世事难料,千回百转中,颜莘竟下令除贵侍君几人外,后宫所有君卿均要按时服用避孕药物,直到……自己有子嗣了为止。
待她说完这话,转身出了凤栖宫,自己还兀自站在那里发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决定。这或许是说,她在乎自己,只是需要时间;又或许,她想要自己成为众人忌恨的对象……
他想不到,她居然还执迷于夫妻二人这种钻来躲去的游戏。
他越来越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了。
吟竹不知道,他的忍耐已经接近了极限,整个人也已经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医得此心能不病3
无逸轩。御前会议。
无逸轩是颜莘的上书房。但颜莘平时喜欢在文源阁自己的小书斋里看文书折子,所以无逸轩便仅为召开一些如御前会议之类的朝廷重要会议、以及召见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官员之用。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世宗在位三十五年,重用莫玄素、戚易等好用重典、处事老到的老臣。为保证她们的积极性,世宗采取奖赏收买、安置稳控并用的政策,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式,促使她们为国家效力。但负面效应却体现在颜莘执政时,她们已经广织罗羽,门生遍布朝野,势力根深蒂固。
戚易一事,便是其家人在家乡长期卖官鬻爵、鱼肉百姓,以致激起当地民愤,告状上京。但世宗担心激起其不满并造成不利影响,仍采取怀柔政策,只暗地安排了凌之遥去稳控。颜莘却和凌之遥私下筹划,利用戚易的信任,使其放松警惕,调查坐实了戚易的大部分证据。世宗驾崩,便生生将她拖下马来。事后又封锁了消息,出其不意地将戚易在京城的党羽一网打尽,并将其在长沙勾结的一部分地方官押解回京,重刑处置。一时人人称快。
水卉的母亲,时任中书令水凝,也牵涉在这个案子里。幸亏水卉之功,才避免了族诛,而仅仅被合族贬为庶民,流放了事。水卉却被带累禁足,所生皇长女颜渊乔也被送到了凤栖宫皇后处教养。
戚易一案大办成功,此后颜莘便一力着手大力革新。在控制利用德高望重的朝中老臣的同时,严厉打击在她摄政时便已暗暗查实的一些徇私舞弊、勾结营私的官员。同时她又大力起用一批自己观察了很久的胆量大,敢说话的官员。满朝气象为之一新。
路静柏便是其中的受益者,水凝出事之后,她便被越级提拔,补任了中书省最高长官——颜莘的秘书总长中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