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趁他听旁人说话的工夫,偷摸去瞥赵徵!
广袖下头的手悄然握起,江子期脸色沉下来,正奏对的大人原本慷慨激昂说着,见皇帝脸色一变,匆忙心里复盘一遍自己适才的话:分明就是对帝王去年政绩歌功颂德的啊,难道皇帝是嫌夸得不到位了?
宋隽也敏锐觉察到锐变的气氛,收回打量赵徵的视线,没抬眼,垂着眼皮盯地砖。
赵大人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没养回来,眼底有点发青,下颌弧线也瘦得愈发明显,捏着笏板站在那儿,神色有着几不可查的倦怠。
仿佛是熬了夜,人迟钝许些,上头小皇帝估计都察觉出来自己在偷偷打量他了,这人也还是没匀个眼神给她。
思及此,宋隽心里咯噔一下。
一般叫赵大人这么通宵达旦忙活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准备拿来坑她的。
她默默捏紧了手里的笏板,心里头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努力反思这么个工夫,那边眉眼闲淡的赵大人慢吞吞把脊背挺直了些,原先垂着的头略抬,往她那瞥了一眼,尔后又缓缓收回去,又变回适才那倦怠模样。
他们两个这小动作细微至极,除却上头纵览全局的帝王看了个清楚,其余人都是两眼一抹黑,顶多是觉着赵大人站累了,伸直腰背抻抻筋骨,再想不到别的事情。
上头的江子期气得眼前都快发黑了,一张脸更黑,手里的拳头捏得乱颤,下头夸他的大臣一个字儿都没敢在往外蹦,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是鸿胪寺卿周大人出来解了局,说起合黎来朝的事情。
周大人言简意赅:合黎那位新王明后天就要进京了。
哦。江子期仿佛终于找到了话题,另找了个人折腾。他似笑非笑看宋隽,脸上的黑云半点没散开:殿帅瞧着憔悴,若非政务太繁忙,不能兼顾殿前司和接待使?
嚯!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宋隽身上。
合黎那帮子人年前就在往京城赶路,众人心里都清楚,没承望接待使的职责给了殿帅啊!
这是皇帝终于使唤累了宋家人,意欲分他们身上的权了?
众人来了精神,一双眼快被宋隽后背盯出花儿来了。
宋隽轻咳一声,慢条斯理道:谢陛下关怀,一切都好,不过是年前偶感了风寒,还没调养好。
江子期嘴角的笑冷淡,盯着她不说话,气氛冷滞,适才出来救场的周大人和诸位大人一起缩着装鹌鹑。
半晌,赵徵捏着那笏板走出来。
春闱临近,今年甫兴变革,较之往年颇异,不知陛下解释是否要驾临场中?
宋隽原本淡定被盯着,寻思盯着吧,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此刻听见这话,忽然偏头看向赵徵。
春闱分明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你拿这事情替我解围,还说自己没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