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苏长泠应声微怔,她倒没想过自己能从小姑娘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是……之前差点与你有了婚约的那个沈家吗?”
“对,正是那个。”程映雪颔首,“师父,弟子想去沈家门下的造纸坊看看——”
“造纸坊?”少女不明所以,懵懂眨眼,“我听你们上回在程家前堂的那个意思……沈家不是主营木材生意的吗?”
“是的,主营木材——沈家的木材行是我们休宁最好、最大的木材行,甚至在整个徽州府都排得上名号。”小姑娘笑着弯起了眼睛,“但除了木材行,他家名下也有两家规模不算太大的造纸坊。”
“跟程家的纸行不同,他们沈家的纸行不卖我们平常书画用的素色净面生熟宣纸和竹纸草纸,沈家的纸行只卖价贵量少又成本高的粉彩宣——且犹以色暗青若鸦羽的瓷青纸卖得最好。”
“所以……你想大批量购入一些瓷青纸?”苏长泠艰难揣摩着小姑娘的想法,“你要改行卖纸?”
她觉着自己大概是个假徽州人——她好像没有半点那个经商的脑子,一时也想不通她这小徒儿肚子里又在打些什么样的鬼主意。
“那倒未必是要多大批量购入……并且徒儿也不打算改行卖纸。”程映雪抿唇但笑。
“弟子只是想先简单了解一下沈家造纸坊的具体情况,来日若有机会能一起合作自然最好,若没那个机会,倒也无妨。”
“当然,最重要的,是弟子知道,那两家造纸坊,一向都是那位生来体弱的沈二公子管着——弟子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想法子治一治那沈二身上的病。”
“咦?这话倒是奇了。”苏长泠越听越是迷糊,“你前两日才刚推拒了沈家的婚事,这怎么转头还关心上沈二公子的病情了?”
“那是因为,弟子要想在商界里快速站稳了脚跟,就最好要先给自己找一个稳妥的靠山啊!”小姑娘叉着腰说了个理直气壮,“不然阎王易送,小鬼难缠,谁知道那些缺德又小心眼子的同行在弟子起步之初,能给弟子硬添上多少麻烦!”
“而那城北沈家成日最头疼的便是他们家二郎那一具病体,弟子若有本事能缓解他的病情、延续他的寿命,乃至直接将他给治好了,岂不是要被那沈家老夫人奉为座上宾?”
“再说了,弟子不想嫁人是不想嫁人——但弟子跟着那沈二公子本身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左不过是两个险些被家中长辈一手操持了婚姻的陌生人,那弟子想找个法子给他治病,以换他们沈家助弟子在商海站稳,这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这可是公平交易!”
程映雪小下巴一扬:“弟子是要经商不假,但也没傻到放着好好的人脉资源不用,非要死倔着全靠自己白手起家——那些世家弟子们刚入行入朝时,不也用了自家的路子?”
“唔,你要这么说,那确实。”苏长泠满面诚恳,“不过程姑娘啊,按你这个形容,那沈二得的大概率是先天不足之症——这种病,按一般医师的法子,只能慢慢用药调养。”
“而沈家又显然不是那种缺钱请不来郎中、买不来好药的人家——你这又得去哪找来医术远胜于地方名医的杏林圣手?”
“矮油那种水平的名医,人家当然不认识啦”程映雪黏黏糊糊,眼中飞快纵过一线狡黠,“但二师伯前两天刚给了弟子好多能治病救命的丹药,让弟子留着慢慢嗑——万一那里面就有能帮沈二稳定病情的丸子呢?”
“而且,这不是还有师父父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