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停下喝酒,将酒壶递给了吴用,笑道:“你可不能醉。”
吴用拿起来,学着晁盖喝酒的姿势,仰头灌了一口,随即便喷了出来,而且被呛的咳嗽起来,不断的咳嗽,连腰都弯了下来,脸上通红一片。
待咳嗽停止,吴用抬起头,喘着气,道:“我还是不能和你比。”
晁盖哈哈大笑,道:“我们是武夫,更是莽夫,大口喝酒正常,你是文人,文人应该是独坐小亭,看梅赏雪,小杯独酌,然后吟诗颂词。”
吴用没有回答,拿着酒壶,轻轻酌了一口,道:“那都是过去事了,现在,我是个疯子,仅此而已。”
吴用说着,眼神却如一样迷茫。
晁盖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
“说得好,过去的事情,哈哈…”
吴用又轻酌了一口,将酒壶递给晁盖,晁盖伸手去接,两个人,两双手,一个酒壶,有暖暖的温度在指尖传送。
晁盖又仰头灌了一口酒,道:“学究,没有事要对他们交代吗?”
吴用看着风雪中的三阮,看着刘唐,道:“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论我们生死,你们在没有得到我通知之前,绝对不可以入柳城!”
阮小五用朴刀在风雪中挽了个刀花,道:“你这是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梁山兄弟去死!”
吴用沉声道:“若我估计不错的话,对方应该还没有出动重要战力,他们将所有的战力都放在了阵旗的地方,那么,柳城内的人,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起阵了的话,那我们的处境就很难说了,所以我要你们等,留下足够力气,去破阵!”
阮小五摇头,晁盖将酒壶扔给了阮小五,道:“保存好,等我回来。还有,你们记住学究的话,不可妄动!”
“大哥,你忘了曾头市…”
晁盖厉声喝道:“闭嘴!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相信学究!”
风有声,谷有应,雪无声,松摇曳。
寒山上,当年六人,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晁盖才柔声道:“论用脑子,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如学究,你们就听他的吧,若是你们想要我活着,你们想要救更多的梁山的兄弟。”
晁盖一摆长袍,沿着山径向下而去。
吴用犹豫了几步,跟了上去,等走到寒山寺下面那个香炉前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寒山寺庙门石阶上的阮小五等人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你们能相信我。”
晁盖似乎没有看到后面的景象,依旧大步向下而去。
吴用起身,跟了上去。
阮小五等人看着寒山小径上两个人影变成两个点,消失在风雪中。
“他,可信吗?”
刘唐轻轻问了一声。
三阮相互看看,不言不语。
现在的智多星吴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渔舟上侃侃而谈,引诱、试探他们劫生辰纲的私塾先生了,也不是那个在宋江坟前自缢的军师了。
他是一个死过的人,一个追逐过理想,成功了,也失望了的人。
他是一个被关进疯人院的,思维正常,言语正常,行为正常的疯子,也有人说他是精神病。
风雪中,他与晁盖共饮了一壶酒。
风雪中,他给他们鞠了躬。
风雪中,他们恍惚忆起了他们在晁盖庄上,喝酒聚义的情景,那时的他们……
三阮无言,只能一声叹息。
一声叹息,暗藏多少无奈。
……
风雪街头,华容没等来援军。
吴用和晁盖虽然向柳城而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在判断李逵可能十分危险的时候,华容选择了救援,抑或者,在他的内心,李逵的生死要重于朱武等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