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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内情(第1页)

房内的声音顿了下,只听额尔赫说:“进来吧!”舒宜尔哈端着茶盘进去,紫鹃很快把点心放下,舒宜尔哈给额尔赫跟太医一人斟一杯茶,欠身行礼,退了出去,还能听到叶太医对额尔赫说“大人家的格格真是蕙质兰心”,额尔赫又回了句什么,舒宜尔哈已经听不到了。

舒宜尔哈又转回景顾勒房里,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老太太跟西林觉罗氏相携出来,看到她,西林觉罗氏压低声音说:“你大哥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会儿,晚些再来跟他说话吧。”舒宜尔哈点点头,和西林觉罗氏一边一个扶着老太太,一直把她送回房间。

西林觉罗氏边走边对舒宜尔哈说:“太医说你大哥要注意饮食,你多上点心,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跟厨房的人交代清楚,让他们也经心些,告诉他们,若是你大哥的饮食出了差错,我可饶不了他们!”

舒宜尔哈点头道:“额娘放心吧,不用您交代,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心里闷闷的,刚听到的话又不能跟人说,看西林觉罗氏一个劲儿高兴,又有些心酸,虽然她心里知道,又是中箭又是中毒的,景顾勒能扒拉回来一条命,已经是福大命大老天保佑了,但是,只要想到她那个聪慧勤奋又心地纯善的哥哥,她那立志要兴家立业的哥哥,从今后再不能骑马射箭,再不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前的雄心壮志再不能实现,她就从心底涌起一股不甘,觉得老天对景顾勒太残酷。

舒宜尔哈从额尔赫那里抄了一份太医列的各项禁忌,把其中关于饮食的誊写下来,让绿蔓拿给厨房,并叮嘱他们一定要严格遵守,想了想,又把日常起居的注意事项抄了一遍,自己带着到竹院。把景顾勒的两个丫鬟叫到跟前,把纸张给她们,又把着重点一项项解说一遍,耳提面命要她们记牢。又到景顾勒床前看他一眼,见他睡得还算安稳,才回海棠院休息。

晚饭过后,舒宜尔哈又去看望景顾勒,这回他已经醒了过来。舒宜尔哈见他精神还好,就坐在床边跟他聊天,说到他受伤的事,舒宜尔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抱怨道:“哥哥怎么那么傻,功劳再重要,哪里有命重要,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呀……”

景顾勒脸色微变,看看屋里就他们两个。丫鬟们都在外间守着,想来也听不到,自己也跟着放轻声音:“你这话以后莫要再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圣上肝脑涂地都是为人臣子的应尽之事,牺牲性命也是理所应当……”说着,他脸上露出个微妙的笑容,“这些都是说给人听的,其实不瞒你说,我原本也没想过出这个头。只是当时的形势,若是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别想活着!我也是不得已,想着替皇上挡一箭。就是当场死了,也能立个救驾之功,总比因护驾不利被处置了强……”

其实当时景顾勒确实没打算替人当肉盾,即便那人是皇帝,他也没想过替他去死,只是他旁边的人出其不意推了他一把。他一时不察往前走了半步,正好就挡了一支箭,他倒在地上之前,直觉的喊了一声“保护皇上”,接着就看到十几支箭飞了过来,那个推他的人连中三箭,他因为倒下了,反倒没有再受伤害,结果那个人当场死亡,他侥幸活了过来,还捞了个救驾之功,成为皇帝心里的忠贞之臣,又给家里挣了爵位,还让阿玛升职,他觉得挺值,不过这些事就没必要跟妹妹讲了,这些阴暗面自己知道就行了,他可不舍得让舒宜尔哈接触。

舒宜尔哈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在她心里,皇帝的命真没自己哥哥的命重要,而且,依照她对景顾勒的了解,他也不想是这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人啊,所以她不理解也有些气愤他做这么危险的事,不过她听景顾勒一说也就明白了,皇帝若是在他们保护之下挂了,所有保护的人都是个死,还要带着罪名去死,甚至还会连累家人,既然都是个死,那该怎么选择还用说嘛,就是舒宜尔哈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弄明白了心里最大的疑问,舒宜尔哈心里更不是滋味,这里是人命贱如狗的封建社会,没人跟你讲人权,你地位不如人,就要承受别人比你尊贵比你重要的结果,他们家还是统治阶级的一员呢,在皇权面前,同样什么都不是,这个事实,真让人心酸又无奈。

舒宜尔哈情绪有些低落,生怕景顾勒看出来,忙借口怕他劳累,让他早些休息,自己起身出去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长吁一口气,紫鹃在旁边劝道:“格格可是在为大爷的身体担忧?白天那位太医不是说了吗,大爷没什么大碍,只要好生休养,总能痊愈的,您别太担心了,您这样忧虑,若是大爷知道了,心里不是更过不去?”

舒宜尔哈摇摇头,说:“这回你猜错了,我是想到些别的事,跟大哥却是无关。”

紫鹃说:“不知道格格还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跟奴婢说说,奴婢即便不能帮格格出什么主意,格格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些,总比闷在心里强。”

“算了,我只是一时心情不大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舒宜尔哈说。她怎么可能把自己所想跟紫鹃说啊,自己好歹还是大家小姐,还是被人伺候着的,紫鹃却是伺候人的,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跟她讲人权,舒宜尔哈脑子又没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倒不是舒宜尔哈双重标准,而是她知道,她所想所虑,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知己,很难有人理解她,毕竟从小受的教育不同,舒宜尔哈的三观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形成,她脑子里没有阶级这个观念,愿意遵守规则仰望皇权,却没有那种自内心的尊敬和畏惧,她不会把皇帝奉若神明,她不认同皇帝是真龙天子,她在这个时代是个异类,哪怕她被同化的再多,一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会改变,这个家里,唯一跟她有共同语言的只有一个景顾勒。

紫鹃这些仆从们不一样,他们从没想过要独立,大多数人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们不觉得做奴仆没尊严没地位,好多人让他脱籍他都不愿意,跟他们讲人权,他们永远不会理解。

舒宜尔哈想到以前看的小说,凡是穿越过去的人,都要跟身边的丫鬟讲个平等,她可没这么天真,她不会轻贱奴仆,却也不会跟她们平等相交,阶级的存在,不是舒宜尔哈能够打破的,规则也不是她能改变的,她只能遵从,没能力反抗,挑战社会制度,她没这个雄心壮志。

景顾勒平安归来之后,家里重新恢复平静,舒宜尔哈又开始正常上课,程先生这半年已经不再教她文化课程,倒不是她学完了,而是作为女子能学的她都已经学过了,就是四书五经也已经背的滚瓜烂熟,没必要再深入学习了,她又不用考科举,再学也是浪费。

程先生其实挺遗憾,觉得她记忆力上佳,悟性也好,若是个男子,定能金榜题名,只可惜她是女子,他只能在才艺上倾囊相授,如今每天都要给她上两个时辰琴棋书画课。

舒宜尔哈虽然没想过当个才女,但从不排斥多学几样技能,程先生用心教,她就用心学,不过她在这上面天赋一般,学的中规中矩,除了琴,棋书画都只得了个勤勉的评价。

上午练了一个时辰的琴,她基础都已经学完,其实各项技艺基础都不难,比如说琴,只有七跟弦,常用指法也就几十种,用心学的话哪有学不会的,但是想要学精,那就很难了,舒宜尔哈目前也就属于会弹这个阶段,连技艺高都谈不上,不过她水平虽然一般,却记得很多中国风旋律,改成符合现在欣赏水平的曲子,倒也赢得程先生一句“心思灵巧”的称赞。

练完了琴,休息约有一刻钟,程先生又教舒宜尔哈画,舒宜尔哈不喜欢写意山水,正好程先生最擅长工笔花鸟,师徒两人倒也相得,像景顾勒,他就喜欢写意画,在这上面也有几分天赋,程先生就不肯自己教他,而是给他介绍了另一个老师,景顾勒跟着学了两年,就是当了差也没丢下,成绩如何舒宜尔哈也不知道,只听说那先生挺满意的。

一上午课程结束,程先生去厢房歇息,舒宜尔哈回正房陪西林觉罗氏用饭,一进房门,她就觉得西林觉罗氏脸色不对,像是伤心又像是生气,她身边的人看到舒宜尔哈,都用一种“救星来了”的眼神看她,舒宜尔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心的问:“额娘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告诉女儿,女儿帮你出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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