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遒允诺下来,答应元栩一会儿带他去靶场练习箭术。
他们说话时,雍羽一直盯着元栩瞧,心头百感交集。
元栩是个白白净净、阳光乖顺的小孩,看上去很招人喜欢,美中不足的是——他实在太像元隽行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瞧不出半点裴熙竹的影子。相比之下,就连小苌生都比他更像裴熙竹,都是褐色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
草地上,赤金锭旁若无人地舔着前爪。她的四只爪子就像穿了手套一样,是黑色的。
元栩注意到这团橙红色的“绒球”,抿唇而笑,有点局促地半蹲了下来,伸出手想摸一摸小狐狸的脑袋。
赤金锭一歪头,灵巧地躲开了元栩的手,甚至呲出尖牙,浑身柔软的毛发似乎也有点炸了起来。
“阿锭一向不怕生的,”雍羽也颇感到惊讶,“也许是还不熟悉你身上的气味。”
元栩往后退了一小步,很乖地说着没关系。
那厢,苌生忍不住问裴西遒:“舅舅,你刚才骑马好厉害,可不可以也教苌生骑马……”
元栩因为她这句“舅舅”而惊讶,“咦”了一声,苌生就说,咱们是同龄人,那么我就可以管你的舅舅叫舅舅,同理,你也可以管我的姊姊叫姊姊,喏,这是我的羽姊姊。
雍羽感觉袖子被苌生牵了牵,然后听到元栩真诚地唤她“羽姊姊”,简直觉得好玩好笑。
“不大对吧,”裴西遒忽然插嘴,不悦地皱眉:“我和她也是同龄,你们管我叫舅舅,却叫她姊姊?”
“怎么?怕孩子们把你叫老了?”雍羽掩唇轻笑。
裴西遒不语,仿佛有些闷闷不乐。
他让元栩先带苌生骑马。元栩的骑术也是他从前教习的,自然得他真传。
元栩想扶苌生上马,苌生却摆摆手,跃跃欲试地,学着记忆里裴西遒上马的方式,一点都不害怕。等她坐稳马鞍,元栩便走在她身边与她缓慢前行。
渐渐的,两个孩子离他们有了段距离。
后方,裴西遒终于小声开口道:“你……在生气?”
“我生哪门子气。”雍羽懒洋洋抱起胳膊,还是不看他。
他捉摸不透她的脾气,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懊恼地挠了挠后颈。
她悄悄侧目,观望着他一脸木讷又隐忍的克制。
促狭地拉了拉他的尾指:“裴郎,我也想学骑马。”
他小心翼翼护着她踏上马镫,手扶住她后腰。
“我怕摔下来。”她故意扮作柔弱无骨之态。
“我护着你呢,不会的。”他沉声道。
“这怎么够呢,”她不依不饶,嗤嗤一笑,“不如你坐上来,陪我一起,我就不怕了。”
他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在外头呢,不合适。
雍羽一瞬间变了脸,眉目似结满冰霜,嘴角也掉了下来,直令裴西遒措手不及。
叹了口气,他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还是坐到了她的背后。
双臂环过她的腰,牵住了缰绳。肌肉绷得又僵又紧,足以显现出他的紧张。
“你对禧儿,对苌生,都比对我温柔。”他咕哝,口吻略带了些委屈的埋怨。
有他在背后,雍羽不自觉便往后靠了过去,惬意又依恋。
“苌生是个好孩子,”她笑曰,“而且,她和你好像啊。”
远处,元苌生正与元栩交谈甚欢,时不时侧过脸来,露出半张稚嫩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