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侦这时候服侍她喝茶,亲自倒了清泉之开水,涮了茶杯,将茶水倒在汝窑青瓷圆茶杯中,毕恭毕敬,“母后请喝茶。”
太后得意地扯了扯面皮,中风过后的脸有些歪斜,看起来甚是怪异,她接过茶杯,“皇上啊,你也喝吧!”
赵侦这才龙袍一展,坐在了方才宫女掸过的石凳上。
“母后,可觉得现在适宜些?”
太后点点头,直接竟然有些伤感地落下来泪来。“哎,不中用了。哀家合该去见先帝了。”
赵侦眼睛撇过竹林,见那对宫女浑然不觉地在竹林外面站着,被太阳晒得都有些昏昏欲睡。
赵侦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笑道,“母后说什么呢?母后的身体能够恢复到现在,那已经是世上头一人了,且不说太医们如何尽职尽责,调养母后的身体,就是朕也要看护着母后,直到母后身体完全变好啊。”
太后听了心里舒畅的不行,便道,“多亏了皇帝孝顺,”话音一转,语调悲伤起来,“你知道哀家性子争强好胜,以前难免有些时候,表现的过激了些,到了今日才醒悟了些。”
赵侦手底下的拳头渐渐地攥起来,但他面上仍旧没有任何改变,直到他看见竹林外的两名宫女被人叫走了。
太后此时正说着,“皇上你也知道哀家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哀家也不想挑拨你们母子的关系,但每一次太妃走了之后,慈宁殿里总是要少些东西……”说到这里,她看了皇上一眼,希望他主动提出将他母亲挪出去,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个乡巴佬老太太了。
赵侦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仿佛溪水被冻住了一般,他慢慢地将身子往前探了母后探了探,
太后被吓住了。
赵侦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是一枚龙纹玉佩,通体碧翠,上面的雕龙栩栩如生,盘旋上升,昂首张口,凶悍狰狞,看得太后心头一跳,吓得心咚咚直跳,她心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皇上,你……”
赵侦嘴角嘲讽地一笑,看着眼前这个歪嘴的老太太,这天下合该就是他的,而今到了他的手上还不算晚。
“太后可还记得三十多年前的一天,您当年还是皇后……”赵侦的手指在清凉的石桌上轻轻地扣着。
太后不明所以,有些发楞地看着他,她觉得那里不对劲,但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那还是淳宁三年……”
太后的脸上登时脱去了血色,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她当然记得清清楚楚,但那一切,到底跟赵侦有什么关系?
赵侦慢悠悠地拿过茶杯,细细看着上面青釉彩刻着的年号诗文,漫不经心地说着,脸上带了杀伐者的王者之气。
“那年襄王本被封为太子进京途中,却遭人截杀,他的妻子接到消息上京,在上京途中,襄王之妻被杀,女儿儿子被仆人抱走,太后这么多年来,恐怕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们的下落吧!”
老太太的脸有些哆嗦了,嘴角开始微微地一抽一抽的,这是她落下的后遗症,但她此时却没工夫注意脸上,她开始着慌地摸索旁边的龙头拐杖。
赵侦嘴角斜挑地看着太后,“太后这是要做什么?用不用朕帮忙?”说着,便起了身,将那拐杖拿在手中,酸枝红木,十分沉实,色泽透红,显见得还未用多久。
太后急吼吼地张嘴喊人,却无人应答,赵侦也不阻止她,只是看着她笑。那笑意仿佛猎豹的微笑,鳄鱼的眼泪,强者在杀死弱者之前,对于弱者总有那么一丝怜悯之意。她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出汗,很快沾湿了,一阵凉一阵热的,她只觉得脑袋一晕,再次跌倒在地上,怎么也动弹不了了。
她第二次中风了。
赵侦将拐杖拿过去,蹲到她的身边,将拐杖递到她颤巍巍地的手中,“拿着啊,太后!拿起这拐杖来打我啊,这就是你当年没有斩草除根的代价。你以为我精心地伺候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重新站起来,又再一次趴下永远都站不起来!”
待那两个宫女应付了太妃那边突发的任务,又回了来,恰好看见皇上扶着老太后出来,两人伸手欲扶,皇上宽和地道,“朕自己来吧。”
这两名宫女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对这位皇帝的敬仰佩服了,她们被太妃缠着,晚回来了,皇上没有怪罪,还和颜悦色地。
她们两人跟在身后,见皇帝不时地絮语,“小心台阶”之类的话,更是觉得皇帝名不虚传。
郭襄将那两名天兵召回,听到这一段皇宫秘闻,到底还是口微微张了张。
君宝递过剥好的菱角过去,笑道,“襄儿,不用害怕,帝王向来是这样,总要有些手腕才能镇得住人。”
郭襄白了他一眼,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肉美而结实,只道:“我何曾怕来着?只是觉得有些吃惊罢了。皇帝到底隐藏的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还隐藏在皇室之中,保留了名姓,那想必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了。”
君宝道:“当时查访时,他的户籍名册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听闻他出生时得了一场瘟病,险些夭折。现在听了这个,想必正是当年这户赵家有这么一个夭折的子孙,正好换了当今皇上来吧。想不到那赵家竟然也有此等际遇,想必他们当年也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不然是不敢的。只是皇上的姐姐想必已经不知道到了何处。”
郭襄吃着吃着,心内仔细咂摸着这段故事,觉得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