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乐,潇洒,是落入人间的仙子,她没有烦恼,春夏秋冬都在她委婉的曲调里。她便是宇轩辕最小的妹妹,灵潮。她的母亲贤美人,原名刘贤,乃是监国公刘樟的次女。文昭帝驾崩后,贤美人上吊,在文昭帝灵前殉情。
监国府的大宅,覆地偏城。府里既没有碧丽的亭榭,也没有金银玉雕修饰。雅致是最符合这座宅子的形容。
监国公刘樟,公忠体国,敢于直谏,昭文帝时,在吏部,礼部都曾任职,宇轩辕十二即位,先帝遗诏,满朝官吏当以刘樟为首,此人至忠至贤,留辅监国,兴盛东朝。
宇轩辕和炎夕踏进刘樟的内院时,正好遇上孙翼与宋玉。旁边没有闲杂的人,孙翼,宋玉见到宇轩辕没有特别行礼。
宋玉冷淡地朝炎夕低了低颈。
孙翼则把她当成透明人。只是沉声对宇轩辕说道,“那老狐狸病得不轻。”
宋玉叹了口气,温文的唇直成一条线,“国公今天的精神还算好,他等陛下有些时日了。”
绸帐外,太医切诊,他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宇轩辕沉声说道,“都下去吧。”
太医躬身。“是。陛下。”
略暗的房里,亮着灯火,刘樟病重,不能吹风。
紧闭的窗门遮掩不了一室的沉静,苦涩的药味因为门瞬间的开合迫切地从光亮的细缝里钻出去。
榻上的刘樟,枯槁的脸孔如干柴一般,双目却炯炯有神,一脸的病容阻挡不了他眼中的睿智,那是经由时光的千锤百炼而来,埋刻在他深深浅浅的皱纹当中。
此刻,他的额上系着黄带。干裂的唇困难地动着,“咳……恕臣未能接驾。”
“国公不必多礼。”宇轩辕走过去,坐在床前的黑木椅上。他的神色波澜不惊,眼光停在刘樟的脸上。
刘樟看见一旁的炎夕,片刻之后,有礼地说道,“这位就是延曦公主?”
“是。见过国公。”炎夕躬身,她理应对刘樟行礼。
“呵……该是老臣向公主行礼才是。”刘樟以惯有的谦恭姿态回答,但双眼却聚光打量着眼前明丽的少女。
他略微颔首,望向宇轩辕,叹道,“陛下,臣十五出仕,先帝宽厚,不弃臣粗鄙,排遣众议,臣不过而立,已被任命巡抚应天,臣感恩在心,此生效忠东朝,绝无怨言。后来,先帝早崩,朝歌动荡,陛下年幼即位,披荆斩棘,如今,东朝还不太平,臣却无力相持,臣残留一口气,就是不放心哪。”
“国公,朕有愧于你,阿灵她……”宇轩辕眸里的冰冷散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樟摆了摆手,“陛下,阿灵那样,倒是好事。宫廷繁杂,开开心心,不解世事,反能长命,臣心中有数,陛下是贤君。”他望了眼炎夕,“臣也看到了新光景,如今,臣可安然离去了。”
炎夕见宇轩辕双拳紧握,秀挺的眉梢蹙得死紧,似乎有话要说。
刘樟了然一笑,他困难地从被褥中抽出手肘,从素枕底下抽出一张纸帛。
“国公……”宇轩辕坚毅的唇微微开启,他知道那是什么。他闭了闭眼,双手接过那犹有千斤重的纸帛。
刘樟缓缓说道,“臣已写下罪书,陛下可依此书拟旨。臣的三个儿子虽不算栋梁,倒也心忠,为国捐躯,义不容辞。臣只有一个孙子,刘纯天资聪颖,他日必成大器,陛下慧眼,臣也不多说什么。”
罪书?炎夕不解,眼前的老人,行将至死也一片忠心,为何有罪书?
刘樟喘着气,停了半刻,又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极,唉……兄弟相残也是帝王家的悲哀。陛下,殇王阴狠,早就觊觎这皇位。当年他尚年幼,先帝病重,他就意欲逼宫,后来,失手被擒,先帝顾念他为长子,又是已故皇后所出,才将他逐出朝都,之后,臣将孙女嫁于殇王,想缓他几年,臣也料到会有今日。西征一役,你已损他几万兵马,他现在元气大伤。陛下此时不除他,更待何日?臣已寄书于孙女,陛下抄臣一家,她定会心伤,殇王必会出兵。此计天衣无缝,如今臣行将就木,只能牺牲臣的儿子。陛下已为刘家留下一目火苗,臣也满足了,所以,陛下,不必再多有顾虑,以免错失了良机。”
炎夕倒抽一口气,心里有些沉重。
宇轩辕凝眸,半晌之后,才沉声说,“国公,朕会下旨,府中老弱残幼,不相关人等,朕不会斩。朕也向你保证,朕有生之年,绝不亏待东朝的子民。”
“臣又怎会信不过陛下?陛下连自己的后宫也献了出来,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再能舍去?”刘樟又咳了几声,说道。“陛下,臣能否与延曦公主单独谈谈?”
宇轩辕看了眼炎夕,点头,走了出去。
炎夕伫在原地,她踌躇了一阵,才坐到刘樟跟前。“原来国公是刘纯的爷爷,我曾见过刘纯,他虽然年少,但为人沉稳,也有国公的风范。”
刘樟笑了笑,“公主,刘纯还需多加磨练。老夫下面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