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是一只花猫,公猫,身子比她略大点,正是年少轻狂的好年华,免不了对漂亮的母猫有些幻想。它几乎每天夜里都要到庙里转一圈,喵喵叫着,意图勾引她,只是她意志坚决,绝不受只猫的引诱就是了。
有一天夜里它受不住情愫的刺激,半夜爬上她的床想成就好事,她狠狠挣扎着,对着它的尾巴咬了一口,才把死猫赶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里更是懊恼的要死,白天战色狼,晚上斗色猫,没被男子轻薄了,倒叫只猫差点占了便宜,真是天理何在?
这还不算什么,一到了晚上她就在庙里挠墙,挠的好好的墙上全是爪印子,怎么擦都擦不掉。有回吴老实瞧见了,免不了念叨几句,让她管好自己的猫,别一天到晚跟闹猫似地。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她恨的人太多,有冲天的冤屈,似海的仇恨,她需要泄,否则她怕自己会疯掉。
而就在昨天晚上,她正费劲巴力的挠墙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猫的眼睛在夜晚是最闪亮的,即便庙堂里一丝烛光也无,她依然一眼看出这就是那天看见的白衣男子。
正愁找不到人,可逮着自投罗网的了。她一个扑身扑过去,双爪抓住他的下摆,如荡秋千一样摆来摆去。
听到一声猫叫,羽煌惊叫起来,“喂,你放爪啊。”他扽着衣襟往下甩,可怎么也甩不掉她。
他原本走了就不想回来的,可偏偏走得太急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只能回来拿了。之所以挑了晚上,就是想偷偷拿了就跑,可显然作为猫,她的眼神太好,动作也太快了。
“你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本以为帝姬都是温柔大方,可眼前这个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地?
楚韵死也不肯放,两只爪子死命巴着,“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变成人?”
他诧异,“你不是已经是人了吗?”那一夜他把一部分神力通过额头传给了她,同时也把土地神的神记打入她体内。只希望颜煞看在他也尽了点力的份上,不至于叫他死的太惨。而那些神力相当于百年的修行,也足够叫她维持人形了。
“你看我现在哪里像人了?”楚韵呲着牙,两颗尖尖牙齿闪着白灿灿的光,真想尝尝他的肉是什么味道。
羽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笑道:“看来你是没把我那天说的话听进去啊。”
那一晚,一个白衣男人掐着她的脖子,似乎告诉她,“从此以后你就是土地神了,想要化成人形增加修为,就让庙里的香火旺起来,香火越盛,你的修为越好,离报仇也就不远了。”
脑中瞬间回想起那段话,不由道:“你说得是真的,只要香火旺,我的就能报仇了?”
“那自然,我再传你个修炼法门,肯定能成功的。”羽煌信誓旦旦,能有助于她修行,将来完全化成人是真的,至于报仇,言之尚早,言之尚早。
楚韵握着爪子,眼睛像闪电似的明亮了一下。
此刻她的眼睛闪烁着好像这里夜间的星星,像映着明净天空的池水,像个满怀激情的人望着你,这眼神让羽煌微有些汗颜,暗自嘀咕,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缺德了。
楚韵握爪立誓要报仇,这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所以她必须修行,必须让自己有法力,即便是猫,也要修成猫妖,倘若有一天能一口咬断那人的脖子,就算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楚淮南,楚淮南,到底上辈子欠你什么了,要这么残忍的报复我?
一愣神的功夫,羽煌已经刺溜着如兔子般跑了,他做贼心虚,自是溜的比什么都快。
整个庙里空落落的,只留下她一只猫,楚韵环顾四周,出幽幽长叹,这样的破庙,这样不负责任的土地神,要想让庙里香火鼎盛,谈何容易?
这是昨晚生的事,而现在站在桃花树下,她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让庙里香火旺起来。要想有人气,必先给人以整洁亮堂的感觉,而先就要先把庙好好修一修。
修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万难,修庙要花人工、材料那都是要用银子的,可整个庙里的钱一共加起来就三个铜板,这还是吴老实给的。
她跟吴老实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头也是支持的,赶巧他大儿子是个木匠,可以帮着修修补补,不花人工费。她又让人买了一桶油漆,自己动手把庙里的柱子一根根漆了一遍。
楚韵小的时候就是王宫里有名的捣蛋包,四哥也爱玩,经常带着她四处乱晃悠,王宫各所布满了他们捣乱的足迹。上树掏鸟蛋,爬到大殿顶上看星星,扮成鬼吓唬宫女,什么惊险玩什么,他们还骑马、射箭、打马球……所有楚国贵族青年爱玩的,她都玩过,而每次四哥带她出去,都对人谎称是他表弟。
弄得满朝文武都知道四皇子的表弟有才情,爱玩闹,还是个惹祸精,可怜那个真正的表弟文远侯就此为她背了不知多少黑锅。可能玩闹的多了,她的身手还算灵活,也没有楚都那些纤弱小姐们,那么多礼数束缚,登房上瓦的事她也干得。
真要算起来,做猫也是有很大好处的,至少她身轻如燕,轻轻一跳就能上房,刺溜一爬就能上树。
她两步登上柱子,轻轻一跃就上房了,站在房顶上,一时惊讶,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有个宏图大愿,一心想当个女侠,和四哥一起勇闯天下,除暴安良。有一年她和四哥还信誓旦旦的拎着包袱偷跑出宫去,打算就此闯荡江湖了,只是后来没跑成,被侍卫现了。母后知道后,严厉责骂了四哥,说他把个好好的公主给带累坏了,若是以后嫁不出去,也不让他娶媳妇了。
四哥当时都快哭了,明明是她这小丫头一天到晚缠着他要玩新鲜的,要说带累,却是她硬生生把他逼成了一个不良少年。
那一年她十岁,四哥十三岁,正是惹是生非的好年纪。
父王也很生气,责骂他们身为王子、公主,不通礼数,罔顾身份,私逃王宫,简直大逆不道,罚他们两个在太庙里跪着思过,不给饭吃。两人饿了两天三夜,几乎要啃桌子,把太庙供桌上的蜡烛吞两根的时候,楚淮南出现了。他向大王求情,才把他们的小命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