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其实她是坚强的。但是那坚强也有被他摧毁的一天,她手术时落下的泪他还记得,因为滴在了他心底,蒸发不掉,每次一想起,都疼。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次,她也是这样对着自己,柔柔的眸子,像是水一样,可是执拗坚定起来,让他就像是撞到了铁板一样。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她伤,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失望。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伤了,伤的是她的心。
听着他的唤声,嬗笙叹息,没心情继续警告他不许叫了,只是抬眼转了转眼珠,缓缓说着,“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将事情办了,拖着麻烦,也没劲。我也不想我以后老是打电话催你,这样吧,就这周五,我想你再怎么忙都可以抽出时间的,耽误不了多久,半个小时就够了。”
“白东城,你要是现在觉得对我有亏欠了,觉得自己那样太残忍了,那么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
白东城的心房猛地收紧,她若是平静的叙述或者激动的质问也都好,但她这样叹息着哀求,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凌迟。
他想说不好,或者摇头,总之想要她知道自己的意思,可他说不出来话,僵硬的动不了。
“希望我不是白费唇舌,我也不愿意重复话呢。那……就这样。”嬗笙说完,看了眼没有什么反应的他,然后转身就朝着楼门口走着,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跟他说,就那么走了。
而白东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纤弱而挺直,步伐不快,似乎可以用有条不紊来形容,却像一把锥子,扎进了他的心里。
夜色朦胧,从窗外看过去,对面所有错落的楼层都有住户开着灯,交叠在一起,温馨闪烁。
嬗笙靠着床头坐着,双手抱着膝盖,像是婴儿一样,因为这个样子最安全,这个样子也最好,虽然这个姿势会让刀口有些痛,但她就想要这样。
将脸也一并埋进去,明天就是周五了,她刚刚给他发过去了信息,好心提醒了下:明上午九点,民政局。
这就是她长达半年多,七个月的婚姻,逼不得已的开始,猝不及防的结束。
就像是花期的花开花落,终有时的。
这次和上次她提出离婚的心境真的不同,一点都不同,当时她以为那就是绝望了,没想到,此时的才是真正的绝望,真的不疼不痛,只是空洞。
也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等到很多年以后,她在想起时,和康剑一样,都不值一晒。
可心底有某个声音却在叫嚣,他和康剑,是不一样的。
但为上都。但她执拗的去忽略那样的声音。
爱过吗?她也是轻轻的问着自己。
那个因为孩子娶了她,因为孩子对她好,又因为孩子对她残忍的男人,爱过吗?
许是爱过的,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再次回答着。
若不爱,若没有动了心,若没有后来一步步的情不自禁,她便不会痛,不会伤,更不会绝望。
她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握着她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目光炯炯,俊容柔和的不像话,在那里像是呢喃一样的问着她,阿笙,你爱我吗?
她的爱,此时想来,都刻在那个家里不能见光的角落了。
手机震动了起来,嬗笙被那细微的声音惊到,抬起了头,看向那亮着的屏幕,拿起,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顿了顿,然后还是接了起来。
出来后,她才发现,原来今晚的夜色这么朦胧,像是被笼罩着一层什么似的。
她应该不接电话,甚至不该下楼来,见他做什么,要说什么呢,他们之间,早已是千山万水了,回不去了。
嬗笙一下楼就看到了白东城靠在车边站着,似曾相识的场景,上次俩人出现嫌隙时……
心中有苦涩逼上来,她伸手按了按,压了下去。
嬗笙走到了他身边,没说话,两个人都静静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