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像仇波这样的白役,顾名思义,连穿衙役制服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往往跟的并不是衙役,仅仅是衙役身边的帮役。一般来说,他们就是那些帮役的爪牙,也就是临时工的临时工。然而不管怎样,总能借着衙门这张官皮,因此在街面上,也都是些横行霸道、张牙舞爪的角色。
而在帮役中,基本都是那些正式衙役的亲信和子侄,虽说衙役地位很低,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但在平民百姓中却能威风八面、财源广进,明朝的惯例基本都是父子继承。因此帮役基本都是些预备衙役,那些正式衙役为了培养自己的子侄,先让他们做帮役这个“临时工”熟悉业务。
白役则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了。比如说仇波,他就是本地泼皮中的一个头目,拥有个小帮会,也就是黑白通吃,为他头上的衙役和帮役干些脏活,同时他在衙门里也有了保护伞。
刚穿越时,发现前面那具身体居然血气方刚的硬怼,导致悲催的领了盒饭,秦白立刻明白,这样无头苍蝇般的乱闯可不行,那就是找死。于是秦白立刻按照前世的经验,拖着伤躯寻找到罩着这片的仇波,主动寻求他的保护。先不管其他,先保住自己几个的小命再说。
对于这样的投靠,仇波当然是多多益善。再说秦白这几个人虽然年纪小,但都人高马大,也算是几个好打手。随后就有几次与其他泼皮的群架,秦白他们都表现不错,秦白更是打出了一点小名气。于是渐渐的,他就成为了仇波手底下的一个小头目,并且得到几次像今天这样的,油水比较丰厚的活。
开句玩笑,现在的秦白就类似于临时工的临时工的临时工,勉强的算是衙门的一个很很很外围的人物。并且在前些天,送了一份礼后,通过仇波在衙门的关系,几人全都编户齐民成为了掖县的百姓,总算拿到了合法身份。
……
虽然内心很不乐意交数,但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更不用说,如果当时能有其他选择,秦白打死也不会去跟仇波。仅仅龟缩在城南外,连这片贫民窝棚区都不能全部掌握。仇波那个帮会的名字倒是挺响亮,名叫勇胜,可打手加上全部外围,人数才五十出头。放电视剧里,就是活不过三集的那种。
但另一方面,秦白其实也无所谓,无非是权宜之计。他本身就没想过去混黑欺男霸女,心中还有前世警察的那杆秤。就是为了找个靠山,为自己几兄弟更方便的找活罢了。
仇波今天三十出头,按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他已经步入中老年行列;如果按混混泼皮这个行当,他更已经是老江湖。不过在曾经的鹿城二当家眼中,仇波能力算是极差,混那么多年,才占了附近一家骰子铺和两家招待苦力的土娼馆,油水微薄,竟然连莱州城的城门都进不去?
至少在前世,秦白只听说大哥给底下的小弟安排开工,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开工还要抽头交数的。对自己人都这样压榨,难道怕手底下人跑的不快吗?也就是在这个年代,又是在城外,多的就是一群除了打满补丁的衣服裤子什么都没有的苦哈哈,能一日两餐混个半饱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熟门熟路的穿过一条蜿蜒的小巷,掀开骰子馆的门帘,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就扑面而来。看门的混混看到秦白,脸上露出笑容:“白二!来见仇爷啊?”
随手摸出三个铜板,塞到那混混的手中:“大眼哥,今天来的急,没买啥东西。这些一点心意,你拿去喝杯酒。”
钱入手,那个叫大眼哥的混混顿时眉开眼笑。他们这些长跟仇波的打手混的更惨,除了混吃混喝,根本没什么其他进项。于是立刻小声的给秦白透风:“仇爷那边有客人。不过他刚才说了,你到了直接去见他。”
骰子铺里人并不多,来往的只有苦力脚夫,好不容易遇上个肥羊就死命往里斩,又怎么会生意好呢?也就是靠着放高利贷和贩卖人口,还能赚几个钱。
走到内间门口,秦白就看到仇波几个低头哈腰的送着一位穿着衙役衣服的人出来。那位其实就是帮役,他恰好把一袋钱放入怀中,还在趾高气昂的呵斥:“瘌头波,这个月少了二两,顾爷心善善待下人,可你也不能当饭吃啊?下个月一起补齐,不能再少了啊?”
“明白明白,多谢鼎爷。”仇波陪着笑脸。那位顾爷就是衙门里罩着仇波的那位正式衙役,听说是快班捕头,不过秦白还从未见过。
扫了一眼秦白,那位名叫鼎爷的帮役就立刻移开目光,根本没把秦白放在眼里。他反而移向仇波身后的一位陌生的壮汉:“牛老三,办完事就滚回你的井家庄,莱州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让我们知道你在城里闹事,别怪爷几个不给面子?”
那位名叫牛老三的壮汉同样挤出笑容,满脸横肉微微颤抖:“知道了,鼎爷。某今晚就走。”
吩咐完,那位鼎爷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仇波几个一直笑脸相送到门口。然而刚回转身,那个牛老三就沉下了脸:“狗仗人势的王八蛋,如果在井家庄,阿鼎敢说这话,不用过夜就有人会碎了他。”
“好啦消消气。”这时候仇波才望向秦白,“白二,你今天来有事嘛?”
秦白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一小吊铜钱:“仇爷,谢谢你今天照顾生意,这是您的一份。”
仇波却没有接,侧脸晃着脚:“白二,我可是听说你运气好,捡到了几本春*宫画册,卖了好几两啊?”
秦白一愣,接着油然升腾起一股怒火。穿越后,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财源,而且刚打开局面。自从跟了仇波后,好事还从没轮上过,打架的那些烂事倒是一个不缺。应该说,自己做的已经够到位,没想到仇波居然还贪心不足,又眼红了自己的这条新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