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明弓紧盯着前方的路面,神色不动地反问我,“他真没拿?”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阿寻鬼灵精的样子。那只小狐狸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我直觉他在这件事上没有晃点我。
明弓斜了我一眼,眼中略带笑意。
“算了,你喜欢就留着好了。”
明弓这副淡定的神情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不过,这一次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好再跟他计较。横竖不过是一把刀,再宝贝也不会重过人命去。既然他不想还,那就由着好了。
明弓没说话,嘴角却抿了起来,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停这里吧。”我指了指山脚下的小广场,“我自己上去。”
“这里?”明弓停好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微微仰起头眺望着掩映在绿荫中的东城山,“好像还很远啊。”
“没事。”我下了车,冲他摆了摆手,“谢谢了。”
“请好假给我打电话。” 明弓把双手□□长裤的口袋里,懒懒散散地靠在了车门上。
“知道了。”
我顺着山路往上走,拐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明弓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微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从我这个角度望下去,车和人都仿佛被缩小,周围是空无一人的小广场,再远一点儿的地方,隔着公路边的绿化带,一望无际的大海已经笼罩在了薄薄的雾气里,变成了一团混沌不明的蓝灰色。
这是我看熟了的景色,却因为有那个人站在那里的缘故,头一次让我感觉到了空旷。
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夜色渐渐笼罩了安静的东城山。耳畔除了轻浅的虫鸣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叠着一下,单调而规律,仿佛设定好的钟摆。即使不去特意关注,我也知道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有特定的尺寸,甚至间距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就像我那经过了精确规划的人生轨迹。
可是,那规划好的、本该一步一步按既定顺序走下去的人生轨迹,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偏差。于是,生活中骤然间多出了一些我无法掌控的东西,让我感觉新奇的同时油本能地感觉危险,想要躲开的同时却又被吸引。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
我把假条交给孟岩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
我已经连着两年没有请过年假了,前年被派去境外受训,去年年底的时候正巧在中蒙边境出任务。孟岩应该不会驳回我的休假申请。让我不安的是,孟岩十有八九会猜到我的休假申请跟休假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想休假?”孟岩的指头在桌面得得得地敲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
孟岩抬起头飞快地扫了我一眼,目光中不是怀疑,而是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笃定。他和我对这份申请都心知肚明,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为难。
孟岩的目光又落在我的申请表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确定?”
“确定。”
孟岩向后一靠,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走的有点儿远。”
“私事而已。队长。”我想他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如果我只是请假去照看自己的朋友,那事件的性质应该会不一样了。
孟岩沉着脸,手指在桌面上不停地敲着,一下一下的。沉默良久,孟岩把两只手握成一个拳头,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恳切的表情。
“陈遥,我想你恐怕不知道,咱们行动队在路将军组建的最初,得到了安全部将近一半部门的反对。为什么?因为咱们是挂在第九局名下,而不是反恐局。你告诉我第九局的主要职责是什么?我想你应该还没忘。”
我知道他又在绕圈子,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第九局,对内保防侦查局。主管涉外单位防谍,监控境内反动组织及外国机构。”
孟岩又问我,“那你知道为什么捷康的案子会交到行动队?”
“捷康有涉外背景。”
孟岩做了个不置可否的手势,“这两年我们和公安部反恐事务科的合作比较多,也配合公安部的行动参加了一些实战。但是这并不表示咱们的工作重心发生了偏移。明白么?”
“不明白。”
孟岩很认真地看了看我,像是在掂掇我这句回答的真实性。然后他点了点头,“这么说吧,第九局隶属安全部。而安全部归根到底是一个情报机构。”
我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了。
“报告交上去,咱们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上面自有其他部门继续跟进。需要动手的任务会委派武警、公安或者其他对外公开的兄弟单位去做。”孟岩语重心长,“陈遥,我们面对每一个任务的时候都是有一定权限的。不主动越界,是和其他部门和平相处的底线。”
“所以我才请年假啊。”我想我已经理解了他长篇大论的用意。
孟岩叹了口气,“能不请么?”
“不能。”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