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在下葬之前,棺材都留着一条缝,我先查看了陈四爷,他面目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突然想起陈东方说的,陈四爷是被掐死的。
可是寿衣的领口将他的脖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我掐断了自己要去解开查看一下的念头。
走到陈二牛的棺材前,棺材盖子是斜着的,敞开的缝隙很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明知道陈二牛跑了,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棺材里明明躺着陈二牛!
我忽地明白了,恨得咬牙切齿,他妈的陈东飞父子三个合着伙儿来的欺骗我,就是想让我来添香烛纸钱!
可我陈一道没有给自己丢脸,我不但要续了香烛,我还要在这里守夜。
让那些想看我笑话的人,从此之后都知道我陈一道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说到做到,我去丧棚外又找到了些香烛纸钱,将灵堂里弄得很亮堂给自己壮胆,去外面搭一把椅子过来准备守夜。
“嘿嘿……”我刚跨进灵堂,刚才那个笑声又传来了。
这一次我听得清楚,那声音是陈二牛的棺材里传来的。
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一步跨到陈二牛的棺材前破口大骂,骂他死了都不让人安生,你笑个锤子的笑!陈家沟人现在处于极度恐惧之中,你死了就死了,还是要让你老爹你婆娘过上安稳日子。
我站在陈二牛的棺材前,亮堂的灯光照着他惨白的脸,陈二牛的嘴角也是上扬的,他也在笑,笑起来的样子,就跟陈东山诈尸笑起来是一样的。
这个棺材是陈东山用过的,我想,应该是陈东山的阴气还在,传染了陈二牛。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好像是打破封印一样,狗叫声顿时让我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至少这个村子除了我,还有狗活着。
随着狗叫声,周围的雄鸡开始打鸣。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雄鸡打鸣是一个分水岭,那些脏东西都会离去。
那狗叫得很烦躁,好像有人在追着它打一样,我走出去,陈文建家的院子很开阔,我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大路上,走来了几个人。
那前面的人,动作步伐那么熟悉!
我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对着那几个人,我大喊着:“爹!爹,我在这里!”
那边没有回应,却一个个的朝我走过来,六个人,没错,前面是我爹,中间是陈东来陈冬青,以及两个小孩,后面是陈文轩。
狗吠不止,呜咽着叫唤,却不敢靠近,六个人慢慢的走进了院子。
“爹,村长,东来东青哥,你们回来了。快,快进去坐下,我给你们倒水喝。”
六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每个人都闷不做声的不说话,他们都累坏了,可能没有一点力气说话。
我爹的手上有一个黑色的包袱,我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沉甸甸的,应该是陈东山的骨灰盒。
院子里搭了几张长板凳,靠着墙。他们依次坐下去,背靠着墙,一个个累得够呛,我把水端过去,每人一杯,他们接过去,一口气就喝完了。
“烫呢,小心点。”
他们又将杯子伸过来,我又每人续了一杯水,还没有来得及加冷水,他们又一口气喝光了。
这是饿坏了。
“爹,文轩叔,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吃的。东妹和东亭,你们想吃什么?哥哥去给你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