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上到整天摔算盘的白眼徐,下到每天嘬着牙花子盯着我喝酒的小二哥,这几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念叨一件事——养足精神,好好打扮,准备迎接大老板归家!
第一个说这话的人,是后院酿酒的赫连大爷。老爷子捋着花白胡子,笑眯眯的塞给我二两银子,让我去隔壁街的脂粉铺子整点胭脂什么的回来涂涂。
我把二两银子揣在怀里,特别诚恳的谢过他,转身去了隔壁街的萧记银庄。把那二两银子,连同我之前在床铺底下发现的五百两银票,一起存进银庄。
把票根揣进怀里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脚底板直涌到天灵盖。我把这种感觉定义为幸福,而当我想起幸福这俩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瞬间浮起一个无比古怪的字符——h i g h。
我愣了愣神,嘴唇一动,咕哝出一个和“害”差不多的音节。顿时觉得实在晦气!
原地跺了跺脚,我眯眼看了眼天边浮云,迈着无比轻快的步子,回酒肆去了。
从我的行为可以看出,我是个特别恋家的人。
回到酒肆之后,屁|股还没坐热,白眼徐穿着一身白衣飘啊飘的走到我面前,“啪”的拍了下桌子,撂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接着就用他那让我总起鸡皮疙瘩的嗓音向我下达命令:“去!城东羽裳总店,从头到脚给我换利生了再回来!”
我抓起银票,眯眼笑着看向老徐,呵呵笑了两声。
白眼徐估计是被我吓着了,白白的脸僵了两僵,长长的有些翘的眼往房梁一翻,冷哼一声:“白痴!还不快着!日落之前不回来,晚饭没你的份儿!”
于是那日我真的在外面等到日落才回酒肆。
刚迈进门槛,就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
大家伙一见我身上打扮,都愣了。半晌,负责给客人端菜的豇豆结结巴巴问出一句:“七姐,你……你这衣裳打哪来的?”
旁边蔷薇把她往后一扒拉,娇小的身子往前钻了半尺,抻着脖子一脸严肃:“七姐,你刚就穿这身回来的?”
我不明白大家为啥都这个表情,又想起那个布庄的老板讹走我三十两银子时,笑得格外欠抽的大饼脸,顿时更添了几分委屈。看来我是真被骗了!
我扯了扯腰部剪的一丝一丝的小穗穗,看向我认为平常穿衣裳最有品位的金子姐:“金子姐,我穿这个真的很难看么?”
金子姐缓缓阖上张得好像河豚的嘴巴,连连卜愣两下脑袋:“不……难看……”
我有点气愤的瞪了她一眼,鄙视我智商低啊!不难看的意思,不就是不太好看么!
我继续撇嘴,从人群最稀松的地方扒拉开一条缝,硬生生钻出去,踩着桃粉色的小木屐啪嗒啪嗒往自己屋子里跑。
跑回屋子,我扑倒在浅蓝色的床铺上,拽着被角啃啊啃——敢骗我沈七叶!看我明天怎么把那三十两银子连本带利捞回来!
当晚,金子姐敲响了我房间的门。手里捧着一件雪白色的裙子,还有一只浅黄颜色的木匣子。
金子姐见我还穿着那身衣裳,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摸了摸我的头:“晚上饭都没吃,饿不饿?”
我满脑子都是把那个布庄老板剥皮抽筋的各种场景,一时间血液沸腾的难以自己。有些木然的摇了摇头,继续啃被角。
金子姐又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惆怅:“七叶……唉……”
我“腾”一下坐起身,睁大双眼贴近金子姐嫩如蔷薇花瓣的脸颊,把金子姐吓得匆忙往后撤了一尺,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在地上。
我有些抱歉的仰起脸,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金子姐:“金子姐……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跟那个老板算账好啵?”
金子姐愣了愣:“哪个老板?”
我撅着嘴扯了扯袖口缝的那一圈银线流苏:“那家布庄的老板。他讹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