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去岭南的押送队伍时,不乏有人唏嘘感叹。
这秦四爷怎么就想不开,要是再熬熬,不久脱罪了吗?
只领头的军士庆幸,幸好他动作得快,要是等大赦的圣旨到他们这儿,那秦相爷交代的事,就不那么好办了——
皇城,禁内,御书房。
殿内时而有清脆的落子声,偶尔又传出几声轻咳。
惠帝单手握拳,抵住唇边,另一手拈着棋子,同坐于棋枰对面的太子封湛正在对弈。
惠帝以身体不适让太子代他行祭天大典,还真不是给太子铺路,而是他的确染了风寒,且久不见好转,近日还越发地疲懒乏力。
不多时,一局终了,依旧是太子胜了一筹。
惠帝叹了一口气,接过李福全递上的娇黄暗龙纹茶盏,浅饮。
饮毕,惠帝看向太子,缓缓开口:
“听说,你这些时日,都宿在郡主府?”
封湛没应声,半阖着眼,也看不出情绪。
惠帝也觉得他提这个话题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补了一句,
“太子,还是要节制。”
封湛抬眸,看着惠帝微微有些浮肿的眼皮,凉凉开口:
“父皇是没节制?”
惠帝闻言一怔,心中瞬间升起了些怒意,但最终还是又喝了一盏茶平息下去。
太子向来话不多,但一开口时常将人噎地哑口无言,惠帝也不想再同太子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不然还是他自己找气来受。
惠帝今日让太子过来,是有些话想问,遂开始进入主题,
“朕听闻,秦相近日里状态不太对,似乎是因为私事,太子可知为何?”
封湛正端起茶盏,掀眸看了惠帝一眼,而后继续浅饮,并未作答。
惠帝是从左相王显口中得知。王显同秦文正不对付,但消息不会作假。惠帝还有猜测,是否同沈时英有关。
也正好,借着此事,看能否从太子那里,套出些沈时英的消息。
但封湛饮完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惠帝也就明白,从太子这里,是问不到什么——
封湛搁下茶盏,看向惠帝,两句话点评了秦相,也是太子封湛的岳丈,
“秦相行事保守,甚至有些过于迂腐。”
“父皇当初用他,只是为了平衡王显?”
惠帝又咳了几声,饮了一口茶,而后道:
“两相分权,是平衡之策。”
“为稳住京中的世家大族,相位之一必须是京中的世家子。”
“左相王显身为宰辅之后,学养和见识都不菲,又是皇室姻亲,就算有些傲慢,但也是丞相的不二之选。”
“而右相秦文正,行事谨小慎微,通常不会越雷池一步,刚好可以中和王显的激进。”
“更重要的是,秦文正代表了南派文人,用他可以稳定南方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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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湛明白左右相分权时的人选,最好是从南北方各择一人的默认规则。
但当年翰林院不乏有才识的南派文人,最终惠帝选出秦文正,仅仅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惠帝复又端起茶盏,掩过眸中的神色。
他没有说出的是,当年选择秦文正的原因里,还有沈时英。
秦文正位列相位,沈时英作为其嫡妻,便有了一品诰命的封号。
那么诸多宫宴和祭祀,沈时英就不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