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取出,却是两支断箭,他错愕。原来她说要蒙起双眼,为的是将箭折去箭羽,隐入壶壁,让自己两畴。
愣在原地的少年郎顿生惭愧,从此那片倩影再挥之不去。
回到郡王见客的厅堂,缠着兄长向郡王打听那位女子的身份来历,才知道,原来是尚书郎羊玄之的女儿羊献容。
酒酣不知沉醉处,刘永明眉目带笑,凝视一处,还沉浸在春光明媚的初晤里。
司马炽轻笑道:“这确像是她会做的事。”
“作弊?”
司马炽觑我一眼,纠正道:“乖巧。”
我撑首喝两口酒,觉得世间女子果然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若换成是我,蒙上眼后去他壶里偷两支箭就有可能,故意让人这种事却决计做不出来。既然撒膀子比赛,让对方两畴和偷对方两畴,同属作弊,何以她那样就是乖巧了?确然,她是为护住一位少年郎的自尊心,想以此勉励他进步。可若是当时她倨傲赢他个落花流水,少年也不见得会意志消沉,说不定知耻后勇从此发愤图强。和风细雨与雷霆万钧,说到底只是手段不同。
当然,羊献容这样乖巧懂事、品格豁达所以当得了一国国母,还惹得弱冠少年对她魂牵梦萦;我这样的从不见什么仰慕者,好不容易入了宫还能被遣出,可见结果也相当不同。何以不同,的确值得深思。
“她当时为何在你府上?”保不齐与你也有一段吧?
“她与我一处长大。”司马炽说得轻描淡写,我心中啧啧两声,原是个青梅竹马的。
他无视我的翘首企盼,并没多做解释。
我无趣,只得转而问永明道:“后来呢?”
“后来晋先帝,也就是国公的兄长,原配贾后薨逝。我求父亲去羊家提亲时,容儿已嫁入宫中,被立为新后了。”
我正想感叹时不与人,永明继续道:“原本我已死心,直到父亲在匈奴左部自立为王,我才重新起了念想。期间容儿被五废五立受尽屈辱,我心急如焚。所以每次攻城略地总是格外卖力,心想就算倾尽晋家王朝,也要将她找回,尽心呵护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看了看司马炽,他神色如常,仿佛永明攻的城略的地,不是他晋家的。
命运有多讽刺,当日羊献容一片用心良苦,后来永明如她所说确实卖力报效家国,可惜他报效的已不是她的家国。她的家国为人所倾,他当了马前锋骁勇无敌,恰恰为了她。古说倾国倾城,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知当日光极殿上,羊献容与刘永明两两对望,心中作何感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暮色四合,明月悄悄爬上半空,小石桌上蟹骨横陈,杯盏凌乱。
不觉间与永明相谈甚欢,我献宝似的说:“今日大家高兴,不如我抚琴一曲以助兴……”
司马炽“噗”一声呛了口酒,忙推说天色不早,殿下实宜早些回府陪伴王妃。永明看了看天色,起身道:“国公说的是,君子享乐适可而止,今日已尽兴,当留待他日。”
三人行至门口,永明忽而转身对我道:“夜色深重,不若夫人送我几步?”
我抬头看了看,初入夜,漫天皆作紫色,西方云霞绚烂,将天边染得紫中带红。这种时候,他说夜色深重,大抵是有话想私下说与我听。我点了点头,待他与司马炽告别后,便一同出了门,向远远停着的马车踱去。
暮秋夜凉,微风吹过云林翩翩,如浪般忽远忽近。有发丝拂面,抬手轻轻拨去。转头看身边人轻锁眉头,低头深思,那含愁的样子似在思虑如何开口。
心中“咯噔”一声,勉强稳住步伐。想我刘云静养在深闺十六年无人识,好容易到第十七个年头有了第一个男人,历经短短三月又是一场空,且落个身心俱疲。我痛彻心扉觉得此生不会再爱了。正在了无牵挂之际,前有司马炽频繁求欢,后有刘永明踟蹰表白,这桃花开得也忒奇诡了些。
正在思考如何婉拒又不伤害其幼小的心灵,永明一声“云静……”喊得我虎躯一震。来了……我闭眼静候。
“史籍你读了不少吧?”
哈?这是什么样的表白路数?
“史籍上,落难被俘的皇帝大多是什么结局,你很清楚吧?”
止步,睁眼,神情瞬时有些凝重。不是因为他没有表白,而是,听出了他言下所指。
我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眉宇间看出些所以然。
“司马炽自然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可如今不比当日,予生予杀不过在皇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