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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第1页)

的铁古董都给当做废铜烂铁缴了出去,抵了钢铁任务,一股脑儿扔进了炼铁炉,毁灭了它的文物价值,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庙东村有户姓常的更有点儿荒唐。据说这户人家是明朝开国元勋常遇春的后裔,他们这次就把祖上传下来的镇宅之宝—一套十分精美的银祭器,稀里糊涂地当作从事迷信活动用的器具给撂到庙东村的废铁堆里去了。

尽管庙东村生产大队的社员群众响应国家号召不打一点儿折扣,完成钢铁任务的积极性史无前例的高涨,把家里一切所谓的废铁全拿出来上缴了,堆放在庙东村西城门外的空地上,简直就是一座高高的大山,可是论斤两和上级政府给他们所下达的钢铁任务还差得很远很远。庙东村生产大队的干部们面对上级给他们所下达的这个近似于天文数字的钢铁任务犯难了,他们整天在为完不成这个任务而头疼,挖空心思地在努力想着完成这个任务有效办法,最后旮里旮旯都搜寻遍了,实在再也搜寻不出什么可往出缴的铁东西来抵这个钢铁任务数了,就只好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社员,把悬挂在村子中央,平常用来召集群众开会或者上工、下工所敲的那口大铁钟从架子上解了下来,打算用它来抵上级给庙东村生产大队所下达的钢铁任务。然而他们又担心铁钟上面所铸的那些文字会给他们招惹出麻烦,于是就用一把二十四磅的大铁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口生铁铸成的大钟砸成碎片,然后装在一辆由三头牛合拉的铁轱辘大车上,在车辕插上一面大书庙东村生产大队的红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赶上大车,向着孟至塬管理区的供销社驰来。他们心里一味美滋滋地在想着,这口大铁钟少说也得有个两三千斤重,这回把它当作废铁给孟至塬管理区一上缴,庙东村生产大队的钢铁任务完成情况肯定会一下子往上冒一大截儿,名次在孟至塬管理区即使排不上第一,那么也少不了个第二。你想想其他哪一个生产大队还能有他们生产大队这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从哪里能一下子搜寻到这么多的“废铁”?说不定孟至塬管理区的领导一见,就会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呢,或许还会给他们庙东村生产大队的人披红戴花,在全华阴人民公社登报表扬呢。可是他们殊不知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乐观,俗话说得好,“官断十条路,九条人不知。”庙东村生产大队的人兴冲冲地赶着大车来到孟至塬管理区供销社缴钢铁,不想却被人家给他们热气腾腾的头上狠浇了一瓢凉水,给他们了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事颇弄得有点儿像《三国演义》中周瑜所策划的东吴招亲,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庙东村缴钢铁来的人赶着牛车,颠颠簸簸,好不容易把这口打碎了的大铁钟运到孟至塬管理区供销社的收购门市部,汗流浃背地从车上卸了下来,乐滋滋地上磅过完了秤。谁知道当他们拿着收购门市部给他们所开的收据,正要返身回家的时候,不巧收购门市部的主任来了。主任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刚从车上卸下来的生铁有蹊跷,对庙东村来缴钢铁的那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先别走。”然后他就十分认真地用手搬开了庙东村这几个人用牛车所拉来的那些生铁片子,仔细地审视起来—原来这些生铁片上面所铸的那些文字引起了他的怀疑。这位收购门市部的主任把一些生铁片拼凑在一起,仔仔细细辨认着,终于通过生铁片上所铸的文字,识别出了它的归属。他坚定不移地说:“你们今天所拉来的这车生铁,不能给你们抵钢铁任务,因为它是口打碎了的古庙里的铁钟,不应该属于你们庙东村一个生产大队的。古庙里的东西,中央文件早有明确规定:官会庙产属于国有财产。我不管你们庙东村生产大队的人以前是怎样把这口铁钟弄到你们庙东村去的,然而现在这口打碎的铁钟缴来都不能算作你们庙东村生产大队所完成的钢铁任务,应予以全部没收。”于是又要回去了刚才给他们所开的那张收据。庙东村生产大队赶着牛车来缴铁的那几个人一时实在想不通,和收购门市部的这位主任就吵了起来,可是吵能顶什么用呢?始终是吵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的,最后他们只好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到庙东村,把这事汇报给了大队长杜木林。这一扫兴的消息一传开,庙东村生产大队的社员群众没有不抱怨的,他们三个一堆、五个一群,无不忿忿不平地在一起议论,打问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叫把铁钟砸碎缴上去抵钢铁任务,害得现在上工、下工,召集群众开会都没得钟敲了,只好派人提面铜锣,南、北二巷到处跑着边敲边吆喝,累人不说,把铁钟砸碎,劳神费力,用大车运到供销社收购门市部,花费了那么多冤枉劳力,到头来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一两钢铁任务都没抵得上—真晦气得让人说不成。这时候就连当时出主意的人也讳莫如深,噤若寒蝉了,怎么也不敢在人前承认这一“高明”的点子是他这个赛诸葛出的,心里一味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

怎奈上面按照赶英、超美的宏伟蓝图所下达的钢铁任务,大得简直就让人不敢听,不要说是完成,就是想一下也会让人因此凋朱颜,已经给人形成了一种难以承受的心理压力,把是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成了人们一个沉重的思想负担。可是在那个高压政治形势下,谁又敢对此说半个不字呢?一个个惟恐给自己头上戴上一顶右倾保守分子的帽子永远摘不下来了吃罪不起,所以就只好义无反顾,一门心思地去想如何完成这样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任务之措施了。反正家里能搜索出来的废铁是都搜索得连一颗废钉子都找不下了,再说,靠这个举措来增加国家的钢铁产量也确实不是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面对这一客观实际,有位能人突发奇想,竟想出了一个绝招—他不知怎么发现县西河里的沙子里含有铁,于是发动华阴人民公社的社员,全都到县西河去捞铁砂,用捞来的所谓铁砂炼铁完成上级给他们下达的钢铁任务。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切都军事化的大好形势下,这件事公社党委刚一形成决议,各管理区、各生产大队马上就一声令下,雷厉风行,一眨眼工夫千军万马就都齐奔县西河。瞬间,县西河里站满了臂膀赤裸,裤腿高挽的男女老少。他们一个个把腰弯得像张弓一样,吭哧吭哧地站在浅浅的河水里捞铁砂。这阵势,从远处看去,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万头攒动,全是人。在这无边无际的人海当中,一面面红旗迎风猎猎招展,点缀其间;歌声叫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场面颇为壮观,让人一看不由得就会产生一种“人心齐,泰山移”的感觉。这时天气刚刚立秋,暑热过去才不几天,捞铁砂的人站在水里干这活儿觉着都还挺舒服的,不说劳累,倒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千百万人的努力拼搏,没要多久时间,他们真的就从县西河的淙淙河水里,从泥沙中,用水淘出了一些黑糊糊的沙子来。人们说这就是铁砂,用它就能炼出铁来。但铁砂毕竟还只是含铁质的矿砂,它要变成铁那还是很不容易的,得要用强火高温在炼铁炉里冶炼。华阴人民公社的干部群众,虽说有“愚公移山”的大干精神,但是苦于当时没有现代化的炼铁设施和技术。不过他们有人定胜天的坚定信念,坚信“世界上人是最可宝贵的,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于是他们据此就提出了一个大无畏的口号:“困难你少讲,办法自己想;路线对了头,一切不用愁。”他们本着这个原则,把境内各村的一些古庙拆了,用所拆得的那些手工造蓝砖,砌起了一座座简易的炼铁炉。现在炼铁炉的问题算是解决了,然而炼铁据说还要焦煤。华阴人民公社哪儿来得那么多的焦煤呢?没有焦煤,于是只好拿烧火做饭的生活煤来代替,就这样也还是远远不够的。怎么办?只要有人,就有办法,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他们凭着一股子能够战胜一切,而不被一切所战胜的勇气,又发动社员群众挥动斧头,到野外去,见树就砍,把所砍倒的树,不论大小,连跟带梢,一棵棵都运了来,做炼铁的燃料。

但是要想真正炼出铁来,光有这些东西,那还远远是不够的,炼铁所需要的东西还多着的,据说在铁矿里面还得要搅青石,让它和铁矿在冶炼的过程中起什么化学反应。可惜华阴的山是不少,石头也不难找,但都是花岗岩。你从哪里去弄炼铁所需用的那种青石(石灰石)呢?要说还是人有办法,活人焉能被尿憋死,事情除了死法儿,就全都是活法儿。领导一“放下包袱、开动机器”,点子马上就都有了。他们立即组织人力到处去搜寻前人在墓地或者庙宇所竖的石碑—这东西一般可都是用青石制作的。他们把这些石碑扳倒,砸成碎块,运来做炼铁的原料。这样以来,问题不是就又得到解决了?总之,华阴人民公社的干部、社员炼铁的热情可高了,他们遵循伟大领袖毛主席“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哲学思想,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到处都是一派热气腾腾的“赶英超美”动人场景,让人不由为之感慨、为之振奋。这时,人民公社的干部、社员们一致认为只要有激情,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他们有“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的英雄气魄。可是这些头脑已经发热了的人们,有谁还能知道世上也还有大量事情不是单凭有满腔热情就能办得成的。其实世上的任何事情如果没有一定的科学知识、正确得当的方法,单凭自己一时的主观冲动,瞎闯、蛮干,那是远远不够的,那纯粹是胡来,也只能是悲剧结局—结果肯定事与愿违。有时候热情越高,结果还会越坏,与初衷适得其反,甚至叫人惨不忍睹。然而在这宁左勿右的形势下,谁敢说出这样的真话、实话呢?人们炼铁的热情,为之付出的心血、劳动可以说实在是感天地、泣鬼神了。你看到处都是捞铁砂的人,他们战天斗地;到处都传颂着捞铁砂的英雄事迹,情节催人泪下。举目一眺,炼铁的土高炉比比林立,浓烟滚滚,一派繁忙兴旺景象。人们敢想、敢说、敢干的场面确实叫人扼腕。他们精神百倍,一切行动军事化,听指挥,白天大干一天不消说,晚上还时不时地在加强备战,进行军事演习。

牛保民的妻子刘碧霞不要说,这回自然也被卷入到这一场大炼钢铁的浪潮中来了。碧霞这人平日在家操持她那三口人的家务,确实还称得上是一把好手,里里外外都能料理得头头是道,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是一加入到这千军万马大炼钢铁的人海洪流中,就严重地不适应了,她的短处一下子就全都给暴露了出来。首先她是解放前缠过脚的女人,虽说解放后随着妇女解放运动的不断深入展开,她也把裹脚布解了,但毕竟早年那稚嫩的脚骨头已经让裹脚布给勒坏了,长成了畸形,走起路来少不了扭扭捏捏,很是使不上劲儿;再加上她本身个子又生高,天生性子又急,所以走路总好像是慌慌张张,东倒西歪的,似乎随时都有栽倒的危险。她为人要强,事事都不想落在人后头,跟着自己村里的社员群众一起在县西河里捞铁砂,天不明就起来,光着腿,打赤脚站在冰凉冰凉的水里捞铁砂,一直要捞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才能回宿营地—位于西岳庙东侧的火神庙里休息。(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红旗飘飘(下)

(接前章)她那一双早年被裹脚布缠坏了骨头、现在和她的身高很不成比例的脚,本来气血就有些不大畅通,这样以来就更受不了了。一到晚上回到宿营地,她那脚面,连同小腿就都肿胀起来,又酸麻又疼痛,眼看就快要失去知觉了。别看她这人表面上十分争胜要强,但实际上是一个很胆小怕事,心理承受能力极差的人。她心里搁不住一点儿事,生活规律一被打乱,就挂牵这、挂牵那,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这一向她总害怕人家黑更半夜的会突然来一个紧急集合,可是事情往往是你越怕怎样,它就越会怎样。就在今天傍晚刚吃过晚饭,她盥洗一下就准备早点儿躺在地铺上,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谁知道偏偏隐隐约约地听见窗外有人在悄悄地告诉另一个人道:“喂!伙计,你听没听说?今天晚上可能还另外安排有活动。睡觉放灵醒一点儿,把衣服和那些常用的东西都放在手边,小心到时候一紧张,摸黑把什么东西都找不见了,拿起裤子当袄地往身上乱穿。”说话的人,也可能是在一块儿戏谑寻开心吧,可刘碧霞一听到这话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了,十分地熬煎起来,害怕到时候自己一慌乱,真的会什么都找不见了,赶不上趟,落在后边了挨批评。尽管她已经把自己当用的衣物都已经按照那人说的,在手边放得停停当当的了,但心里还老是惴惴不安,老是有种错觉,觉着宿舍外面有人在走动。黑暗中,她恍惚看见那人已经把哨子噙在嘴里,憋足了气,马上就要狠力吹响。她心里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挂累得睡不着觉;越睡不着,心里就越着急,越在这一方面想,以致形成了恶性循环,精神反倒亢奋得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她竭尽全力地克制自己,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但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时间就这样一秒钟一秒钟、一分钟一分钟地在煎熬中艰难地度过,但刘碧霞始终却没有听见有紧急集合的哨子吹响。时间熬久了,她的心里就又暗自琢磨:“可能是自己刚才把话听错了,或者听到的那些话根本就是谣言,实际上压根儿就没有那么一回事。”当她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思想竟然不像以前那样紧张了,随之困倦也就不由自主地袭了上来,她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谁能料到,就在刘碧霞糊里糊涂地睡着还不到一时半会儿,也许就是她刚刚睡塌实时,宿舍外面的院子里突如其来地就响起了一声接一声急促而惊人的哨子声。尖利而刺耳的哨音划破了黑暗寂静的夜空,惊得那些睡得正香的人们一个个身子底下像压着了弹簧,噌地一下就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刘碧霞大半宿都没能睡得着觉,这会儿刚睡塌实,猛然遭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只觉着一阵比一阵剧烈地心跳气短起来,头晕腿软得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强打精神,急忙穿上衣服,扶着墙扎挣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宿舍外面,摇摇晃晃地站在已经集合在院子中央的人群当中。只听一个说是团长的什么人,站在队伍的正前面,向大家大声宣布说:“全体社员同志们,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刚才根据可靠情报,得知蒋匪反攻大陆之心不死,新近又派遣了一批高级特务,潜入我公社境内。现查明这股敌人正在朝着华山方向奔去,我命令……”刘碧霞还没等这位团长把话说完,就惊吓得扑通一声,软瘫在了地上,休克过去。她被这意想不到的怕人消息给吓坏了,其实她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上级领导虚拟的,仅仅是人民公社为了使广大社员群众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加强无产阶级专政意识而特意安排的,穿插在紧锣密鼓的大炼钢铁运动中的一场军事演习而已。刘碧霞周围的人一看刘碧霞突然昏厥、瘫倒在地,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任你怎样掐人中,在耳边呼叫,也无明显反应,一下子都慌了手脚:“人命关天,救人要紧”—这是人们为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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