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来二楼,顾惜朝环顾四周,发现几桌正在畅饮欢聚的客人中竟然有相识之人。
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桌坐着三人,三人中有两人是他认识的,一个是莫无涯,一个是陆沉久,还有一位红面的老者他没见过,但另两人对待这老者态度十分恭敬。他们显然也瞧见了顾惜朝,却象是没有看见一样,顾惜朝当然也没理睬他们,别人的事本就与他无关。
他们找了个靠窗通风的位置坐下,小二便端上茶水,等两人点了酒菜这才退下。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关于“七略”中的一些兵法阵法的运用,顾惜朝也越来越欣赏韩世忠了。对于这本书,能和他这样交流的人,除了戚少商外也只剩下韩世忠了,而且韩世忠提出的一些自已独特的见解也让顾惜朝连连称赞。
酒菜上来后,两人大快朵颐间,顾惜朝瞟见莫无涯那桌似乎已经菜毕酒尽准备离开,但是,下楼而去的却只有陆沉久和那红面老者,莫无涯轻移莲步向顾惜朝这边走来,她步伐虽小却象是一瞬就到了顾惜朝面前。
“顾将军,”莫无涯面无表情道:“我现在说的话你只要听着就可以了。”她只盯着顾惜朝的眼睛,却一眼也没有看旁边的韩世忠,就仿佛旁边根本没有人一般。
顾惜朝没有说话,等着听她说些什么,而韩世忠一脸不解。
“我知道是你杀了杨锦,尽管你用了些手段。”莫无涯话音一出,顾惜朝不由微微一震。
“你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反驳我。”她继续道:“虽然杨锦罪不致死,却也是得罪你在先,我们这些个为了挣钱拼上性命的无名之辈也无话可说。对于我们来说,为一文打破头,一口气掉了脑袋也不过是寻常之事,算不得什么。”
她转过眼神,不再盯着顾惜朝,而是望向远处某个仿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地方,“只是,你已是朝廷命官,本不必做得这么绝。”她拂了拂衣袖,再将目光移到顾惜朝身上时,已是目光如电,犀利刺眼:“我希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过去的不愉快大家就当没发生过。我们本就是些混世之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亡命江湖,没什么大不了的。而顾将军身份显赫,总不愿为这些小事耽误了前程吧。”
她目光又转为温柔道:“说不定马上我们还要通力合作呢。”
顾惜朝苦笑道:“莫先生这么说,在下倒是有口难辩。杨先生之死,我也觉得十分难过的。”口中说出这话,心中却在想着:正好韩世忠在这里,让他探一探这莫无涯的武功深浅岂不方便。随及向韩世忠道:“这位便是朱大人府上的贵客莫无涯莫先生,虽为巾帼,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却令我等须眉汗颜。”
韩世忠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哦?女子也可唤作先生,倒实属罕见。”
莫无涯见韩世忠表情轻蔑,她原本最恨别人以男女区别对待她,便心下起意,伸出右手:“你好。”
韩世忠见她如此不拘小节,也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这一握,韩世忠吃惊不小,原来莫无涯手上已加了内力,分明是要和他较量一下,韩世忠当即也运了内力相抗。
两人手握在一起,当一方以内力压制另一方时,另一方就会增加内力抵抗,这样相持了一会儿,莫无涯鬓角已现汗迹,峨眉紧皱,而韩世忠还是一脸常态。莫无涯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支,韩世忠立即收力遁后,撤了手掌,拱手道:”没想到莫先生还是‘玄门正宗’,难得。”
顾惜朝一直在边上观看,知道高下已分,韩世忠与戚少商的武功仍伯仲之间,此刻他莫名地心下大定。
莫无涯定了定神,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冲他笑了一笑。
她本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这一笑,也仿佛天池之冰解冻融水一般,没有任何修饰,却自有一股纯净的感动。
她本不对人假以颜色,此生看重的只有两件事情:钱财和武功。今日韩世忠的绝世功力令她自内心真正钦佩,是以才能搏她一笑。
一笑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顾将军,这位是。。。。。。”
顾惜朝道:“是在下的一位朋友,他并非江湖中人。”
莫无涯点了点头,随即便飘然而去。
韩世忠瞧着她的背影道:“这女子功力当真了得,我韩世忠原来的确是小瞧了天下的峨眉了。”
无论怎么相聚,却也总是不得不分离。
‘太白遗风’酒楼门口。
顾惜朝道:“梁小姐有你真是她的幸运。”
韩世忠笑道:“我能遇见她才是幸运。”顿了一下又道:”不知道我们下次何时才能相见了。”
顾惜朝道:“其实我很快也要走了。”
韩世忠道:“有差事?去哪里?”
顾惜朝道:“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