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寿宴当天就不一样了。仇府开席,米油粮面、瓜果蔬菜、曲艺班子……样样都得从外面进来,少不得要多开几道偏门,加派一些人手。人一多,场面就容易乱,我们趁乱摸进去,找到小容的所在,悄没声地把她带出来就是了。”
听着秦萧萧的思路,郑康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可是,郑康还是不放心:“就算一切都像你想的这么顺利,我们能在重重守卫的仇府中救出小容,可是他们迟早会发现小容不见了的。仇九州正是得意的时候,要是我们在他眼皮底下劫走了人,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捕我们的。”
诚然,郑康一心想要将黎小容救出,但是他决不想让秦萧萧为了他俩冒这么大风险。秦萧萧这样做,无异于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旦东窗事发,仇九州绝不会对她手软。
“怎么,你以为我这个武林大会新科状元的名号是天上掉下来砸中我的吗?”秦萧萧戏谑道,想要靠几句玩笑话冲淡郑康的担忧,“放心,仇府那些不中用的假把式,伤不到我的。”
秦萧萧见郑康仍然举棋不定,正色道:“郑康,我知道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可是如今距离仇九州寿诞没有几天了,光凭我们两个人,找不到他们把小容藏在哪里的。
人既然是要作为寿礼送给仇九州的,那么一定会在仇九州生辰当天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地送入仇府。到了那天,你要做的,就是等我把守卫引开之后,悄没声地带着小容离开仇府,记住了吗?”
郑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认可了秦萧萧的计划。他侧过头,看着秦萧萧坚定的目光,原本摇摆不定的心似乎正在被她的笃定说服。
秦萧萧补充道:“郑康,既然我们别无选择,那么这个选择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如果今天被抓去的是你,在我身边准备营救你的人是小容,她一定会相信我,相信我们能救出你的。”
眼前秦萧萧的模样和脑海中黎小容的相貌叠合在了一起,郑康忽然明白过来,秦萧萧和黎小容看着性格迥异,实则内心深处都有一份坚不可摧的笃定,正是这份笃定,支撑着她们迎难而上、不言放弃。
正如幼时他们发生争执之后总是秦萧萧说服郑康那样,这一次,郑康同样选择了妥协。但是他粗中有细,察觉到在秦萧萧的计划之中,没有把她自己放进来。于是郑康问道:“萧萧老大,那你呢?”
“我?”秦萧萧懂装不懂,反问道,“我怎么了?”
郑康到底在萍水县衙做了几年的衙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被秦萧萧糊弄过去,他追问道:“救出小容之后,你让我带小容离开仇府,那你呢,你怎么离开仇府?”
秦萧萧轻松地说:“我们三个里面,我功夫最高,心眼最多,我留下来给你们断后。然后等没人注意我的时候,我自己随便翻个墙就出去了。”许是怕郑康多疑,秦萧萧立马交给他一个新的任务,贴着他的耳朵耳语了许久,叮嘱他道,“你带着小容离开仇府之后,一定记得按我告诉你的离开路线走,千万不能走岔。”
郑康疑惑地看着秦萧萧,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萧萧成竹在胸地看着坐落在不远处的仇府,心知她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必须要赢的硬仗。她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在,人在,她必不会输。秦萧萧忽然记起了什么,回头向郑康伸手道:“郑康,你还有多少余钱,都给我吧。”
郑康一头雾水,乖乖地解下自己的钱袋,交到秦萧萧手上。萧萧老大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他照做就是。秦萧萧先是把两人一路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铜钱拨出五十文,她抬头望见郑康面黄肌瘦的样子,心有不忍,又往他的钱袋里放回去了十文钱,将袋子还给了他。
“萧萧老大,我没事,你就拿去吧。”郑康想把钱袋塞给秦萧萧。秦萧萧朝他挥挥手,示意不用,郑康立马停止动作,乖觉地将钱袋揣进自己兜里,温顺地目送秦萧萧往西边去了。
秦萧萧拿钱要做什么,往西边去找谁,秦萧萧没有说,郑康也没有问。世事荏苒,他们能够维持旧日情谊实属不易,不必事事坦诚相告。在郑康知晓陆婉的身份之后,在他见到枕粱门内意气飞扬的秦萧萧之时,他清楚地知道,秦萧萧不会回美人地了,她注定不属于那方小小天地。
沿着仇府门前的大路往西走,走过门庭冷落的故安王府、故陈王府,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座并不恢宏的府邸,上面潦草地挂着匾额——光王府。秦萧萧漠然地路过了府邸,将手中的钱袋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门口东首的石狮子口中,发出响亮的一计脆响。
门前的守卫打着哈欠,磨蹭着走到石狮子面前,不耐烦地从石狮子嘴里掏出那个钱袋,见怪不怪地抱怨道:“两年了,这都第几回了,又有人来给王爷还债了。你,送进去给王爷吧。也不知道王爷在哪儿结识了那么些穷酸破落户儿,隔几个月送几十文钱过来还债,折腾。”
石狮无言,轻风有声。一出好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