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个星子!”我告诉他:你要能多让点儿,我也给你点好处。
花舌子把手缩到袖子里伸了过来,意思是要跟我推两手,谈个价格。
我把手伸出去的时候,也给老拐子递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告诉他见机行事。
我手刚跟那花舌子搭在一块儿,手指尖就轻轻往他脉门上碰了一下。张木的脉搏还在,说明人没死,就是让鬼给附体了。
我正合计着用不用再跟花舌子套两句话,张木却忽然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往我身上扑了过来。我赶紧一抬手把人推到了炕上。等我再看的时候,张木已经两眼翻白地躺在炕上不动了。
“掐人中!”老拐子喊了一声之后,侧身就往门外跑。
我一回身,把准备往出追的高大头给挡在了后面:“别过去!”
高大头还不服:“老大的魂儿要是掉了咋办?”
“那是老拐子的事儿,你过去也是添乱!”
我不让高大头往出追,那是因为道上的规矩就是:谁的东家,谁看着。高大头要是真追出去,出了点什么事儿,老拐子肯定不会管,因为他不是老拐子的东家。
这时候张木已经被掐醒了。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看见他眼珠子还能跟着我的手动,就知道他肯定没让鬼把魂儿带走。要不然,他的眼睛应该是直的,就跟没法儿聚焦差不多。
我看高大头急得够呛,才开口道:“你们谁有姜,给他熬一碗姜汤。”人被鬼附身之后,阴气入体,一时半会儿就跟染了风寒差不多,喝点儿热乎姜水拔拔寒气才是正经事儿。
屋里人看了半天,都直摇头,看样儿谁身上都没带生姜。我只能从包里拿出一块姜,给他们扔了过去。他们这边才把锅给架上,老拐子就回来了:“没追上,让他跑了。”
我脸一沉:“鬼跑了不要紧,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唠唠?”
张木脸色有点儿不太自然:“我身上冷得邪乎,咱们明儿个再唠……”
“不行!”我一点儿没给张木面子:“有话必须说明白!”
我一指屋里的人:“他们是赶山子吗?我看不像!”
“我跟兴子动手,他们不喊号子、不吆喝也就算了;外面风刮得那么大,还大半夜往出跑!不知道‘天黑不往外屋去,风响不开门’啊?”
“再说了,一帮赶山子能连块生姜都不带?他们都哪儿来的?”
我说的这些都是山里的规矩。
山把头之间只要动了手,肯定有人喊号、叫好,一个是给自己人助威,另外就是表示自己忠心不二,不论打输打赢,自己将来都跟着自己的头儿。
“天黑不往外屋去”,叫个山里人都知道。外屋就是厨房,东北的厨房和卧室紧挨着,火炕跟灶台也只不过隔着一道墙,这道墙肯定贴着灶王,而且离里屋门也不会太远。
这里贴灶王是有讲究的。头道门的门神只拦外鬼,不拦自己人。走山的死在外面那是常有的事儿,回来找吃的、找亲戚也很正常。但是他们走到外屋就会被灶王拦下来,最多在外面敲锅、敲盆地给里屋提个醒儿。若是里屋人在外屋坐着,那可就直接看见了。至于,看见死人的后果是什么……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
“风响不开门”差不多也是一个道理。只要外面有风响,尤其是能把门窗吹得来回乱响的时候,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能开门。风吹门响,说不定就是外面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你一开门,就等于让他们进屋了,说不准就能放进什么来。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凡是往深山里赶的人,身上都得带两块生姜,除非是天黑以前能回家的才不带。山里阴气重,晚上喝两口生姜水,那是为了驱寒,要不然一觉睡下去,说不定第二天早上就全身疼得起不来。
最起码的一点常识,竟没有一个人懂。我想不怀疑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