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起时,庭院漫起了薄薄的白雾。
仿佛一夜之间,秋日尽了,就入了冬。
采颉伺候南瑾更衣梳妆时,特意取出加了棉衬的氅衣,
“原先还以为今年会是个暖冬,没成想才到霜降,天气立马就冷下来。”
她帮南瑾系好衣襟大扣,又说:
“奴婢给小主暖个汤婆子,小主贴身护着,别冻坏了身子。”
“哪儿就这么费功夫了?”南瑾笑,“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旁人都规规矩矩,偏我捧着个汤婆子,可不显着我矫情?”
炉上烧着的水已经滚沸。
采颉垫了层沾湿的布子,一边提壶往汤婆子里灌水,一边解释说:
“小主才入宫,许多规矩还不清楚。每年霜降,皇后都会邀请六宫嫔妃齐聚畅音阁听戏。
畅音阁虽搭了三层的戏台子,但内阁能容下的嫔妃并不多。所以只能委屈位份在贵人以下的嫔妃,站在院子里听个热闹了。
有时听戏一听就是两个时辰,再不暖着点,人都得僵了大半。”
南瑾听了这话,心里才算明白了。
这规矩无论到了哪儿,原都是一样的。
同样是看戏,于上位者而言就是赏赐,可对下位者而言,就只有挨冷受冻的份儿。
可见即便身为嫔妃,
也得在皇权的压迫下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荣嫔昨日受了罚,今日要留在宫中思过,故而只余南瑾与王贵人结伴同行。
到了畅音阁,瞧着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嫔妃。
秋风扫过枯叶,瑟瑟如急雨,吹得美人们花容失色。
听有人小声抱怨道:
“今儿这天气可真冷,冻得我晨起都不愿从被子里钻出来。偏赶上霜降,还得来这儿听戏,真真儿是。。。。。。”
“嘘,可别说了!畅音阁本不是咱们这些低位嫔妃能来的地方,皇后娘娘许咱们来,已是恩赏了。”
“是啊,叫人听见姐姐方才那番话,再去皇后娘娘面前说你是非,更要误会你是个不安分的。”
她们眼见南瑾与王贵人走近,窸窣议论声这才戛然而止。
众人向王贵人施一礼,勉强笑道:“王姐姐安。”
“嗯。”王贵人自得地扬起下巴,而后冲人堆挑了挑眉,对南瑾说:
“得了,你且在这儿候着吧。我还得进去陪皇后娘娘听戏,就不与你在这儿冷风口耗着了。”
王贵人转过身,步子还没挪动,就看见云熙从内阁走了出来。
王贵人脸上得意转瞬即逝,立马迎上前奉承起来,
“云熙姑姑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可别冻着你。。。。。。”
然而云熙并不搭理她。
她越过王贵人,走到南瑾面前,这才福礼笑道:
“瑾常在安。皇后娘娘惦记你风寒才痊愈,不好再受冻。特意在内阁挪了空位出来,邀你上座听戏。”
话音落地,
周遭嫔妃纷纷看向南瑾,目光不乏羡慕。
尤是王贵人,她本就是个爱挑醋吃的,当下脸色就阴沉下来。
人人都觉得皇后对南瑾关爱有加,是南瑾的福气。
可南瑾心里清楚,这后宫中所有无端得来的福气,背后都有可能藏着锋锐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