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在空中轻轻巧巧地挺身,像特技演员般落在窗台上,惊魂甫定的眼睛呈现混浊的白色光芒。小狗落处“下”风,只能望窗兴叹。
“小奇,咬他!”
狗狗听到主人呼叱,张嘴一咬,紧紧含住穆尚理的脚踝。
穆尚理蹿前、救猫、被狗咬,只是一瞬间的事,厅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连他自己都不免愣了愣。
夏盈玥看到穆尚理裤管渗出血迹,又慌又急,连忙拉开小奇。
穆尚理不让她弯腰;自从她出车祸以来,整整十四天没见到她,现在好不容易才搂她在怀中,他绝对不让她再受伤。
“别动!搞不好它会咬你!”
“小奇不会咬玥玥,我儿子只咬坏人!”
薛苑葳万分得意,笑得合不拢嘴。
穆崇真口头上不肯吃半点亏,瞪了薛苑葳一眼,喝道:“小弟,给狗娘养的小杂种一点苦头吃吃。”
死杂种狗,居然敢咬她弟弟!
“我也正有此意!”
穆尚理狞笑着抓起门边的玫瑰石,就往小奇脑袋砸下。
仇恨可以原谅,狗不能放过。不砸得它头壳碎裂脑浆四溅,难消他被咬流血之恨。
在薛苑崴惊骇的尖叫声中,夏盈玥抱住穆尚理的手臂。
穆尚理失了准头,玫瑰石没砸到狗脑袋,偏了偏,命中狗腿。
小奇唉唉乱叫,狗的本性欺善怕恶,遇到比它更凶更恶的穆尚理,它尾巴夹在两腿间,逃得比谁都快。
“大家不要再吵了好吗?”
倚在穆尚理怀中,夏盈玥像一抹苍白荏弱的影子,她腿上骨折伤口还很疼,说话有气无力,音量更是微弱如蚊鸣。
大厅中弥漫着喘也喘不过气的巨大压力,穆尚理却浑然不觉,低头闻嗅她发际的淡淡清香,“要不要进去休息?”
夏盈玥摇摇头,她想把新账旧账一次了结,人生还有几个十五年?再恨下去,岁月都蹉跎了,人也老了。
“爹地,你跟两位穆律师道歉吧。”
这事因爹地而起,他道歉是解决一切混乱的起点。
夏振刚一听,怒吼着有如火山爆发:“玥玥,你妈咪和你被他们害惨了,该道歉的是他们,不是我!”
“如果爹地不帮庄富强辩护,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夏盈玥声音虽弱,却有一股凛然不屈的气势,“庄富强真的很坏,关了十五年也没改,假释出狱后再度犯案,如果十五年前让他永远和社会隔离,今天也不会多赔上好几条宝贵的性命了。”
庄富强获得假释?什么时候的事?
夏振刚夫妇互望一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伯父伯母,事情是这样子的,我最近读判决时看到庄富强的案子,他出狱后找工作一直不顺遂,心情不好就酗酒,有一次发酒疯把同桌客人打得伤重呕血,送医不治死亡,他又被抓回去关。”
薛苑葳修习刑法已经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每个月固定都会阅读各法院最新刑事判决,她是第一个知道庄富强出狱的人。
穆崇真讽笑问道:“他是老客户了,事务所要不要打折优惠?把当年的答辩理由书拿来重抄一遍,理由同样是精神耗弱。”
夏振刚低下了头,心内有无限悔恨。
“我没想到他那么坏,当年以为他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才会失手杀了三个人,我看错他了!”
身为爱面子的男人,对不起三个字,那是杀他头也不肯出口的,这么说已经是夏振刚最大的极限了。
沈晴尹握住丈夫的手,心中又痛又愧。
这件事她难辞其咎,鉴定医院是她朋友开的,她希望老公打赢官司,朋友顾念多年情分,鉴定时多多少少有所偏颇。
早知道就不要接这个案子,让庄富强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要是他当年就被判死刑,今天跟他同桌喝酒的人,也不会白白做了冤死鬼。
受伤是阴错阳差,原也怪不得穆尚理,反倒是他们帮庄富强辩护,让穆家姐弟哑巴吃闷亏,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真是太对不起人家了。
沈晴尹心中极是歉疚,想对穆崇真说几句话,穆崇真却冷傲地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