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珠逃离薛妖后,狠狠揉了揉笑僵的脸蛋。
第一次做客总督府,哪哪都新鲜,连宴请的宾客大多都是生面孔,赵玉珠识得的不多。
大宁国虽然文武并重,但是文官和武官路数不同,吃也吃不到一块,聊也聊不到一块,所以两类人鲜少聚集。
听闻,今日邀请的十之是文人墨客。赵玉珠爹娘最讨厌酸腐文人了,鲜少打交道。所以,文人的妻女,赵玉珠大多不认识。
与一个有眼缘的小姐姐一块穿过红梅林时,赵玉珠好心情地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一路嗅着梅花香,返回花厅找姐姐。
彼时,赵玉露正与一个大肚子的蓝衣官夫人闲聊。
突然,蓝衣官夫人一脸惊讶:“怎的,你只是个县令太太?”眼神飞快扫了几眼赵玉露过于素雅的装扮,“难怪如此。”
说罢,蓝衣官夫人拿帕子掩了鼻子,一副嫌弃赵玉露寒酸的架势。
往日,能受邀踏足总督府的全是官夫人。
这“夫人”和“太太”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唯有被朝廷加封为诰命夫人的,才配称之为夫人。而自家男人官阶低微,得不着加封的,只能称之为“太太”。
“怎的一个县令太太也下了帖子请了来?”
“这新妇也太不会办事了,让我们平白无故沾了寒酸气。”
花厅里坐着的十几位官夫人,一个个嘴上抱怨不断,手上齐齐用帕子捂了鼻,生怕吸入赵玉露身上的寒酸气似的。
这十几个官夫人,清一色是纪梅竹(续弦)的小跟班,彼此早就筹谋好了,故意找茬给朱柔这个新妇没脸,以此讨好纪梅竹。
朱柔性子温和脸皮薄,众人怨声载道一刁难,她登时窘迫得下不来台。
宴请名单是宁啸给她的,朱柔对西北这些世家谱系很陌生,一脸茫然。以为是宁啸一向不管内宅之事,名单出现了纰漏。
朱柔咬唇,出了此等差错,一时惶惶然不知该如何安抚诸位官夫人。
纪梅竹(续弦)躲在后门偷窥,见朱柔被针对后露出这副怯弱的蠢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偏生花厅这一幕,被好不容易罚完跪的宁银月瞧见了,宁银月攥紧双手,恨透了这些为难娘亲的官夫人,也恨透了赵玉露那个惹祸的小官之妻,明知自个身份不够,还跑来瞎凑什么热闹?
恰巧,抱着红梅回来的赵玉珠,也在窗外撞见了姐姐被羞辱这一幕。
很好,都欺负到她姐姐头上来了!
赵玉珠气笑了。
“姐姐!”赵玉珠隔窗笑抛一枝梅。
诸位官夫人循声望去,见到窗口赵玉珠的脸,纷纷失了神,谁家少女如此明艳?待反应过来少女居然叫县令太太“姐姐”,又纷纷瘪起嘴来,看来朱柔邀请的寒酸之人还不少。
不想,她们刚瘪上嘴。
下一刻,“啊……啊……”她们就失声尖叫起来。
原来,赵玉珠笑抛红梅的时候,藏在袖袋里的石子们也顺道甩了出去,“咚”“咚”“咚”,砸得她们抱头躲闪。
蓝衣官夫人闪得发髻都歪了,起身就要骂人,见赵玉珠眼神挑衅不带怕的,衣袖捞起像极了街头小霸王……这少女俨然不是个好惹的。
蓝衣官夫人便咬着牙掉头,一腔怒火发向朱柔:“瞧瞧,朱夫人,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下帖子往府里请啊!”
这便是指桑骂槐了。
赵玉珠点点头笑了,小手一撑窗台跳进了屋,顺手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记得薛妖让她寻机会丢了这些石子,那现在便是机会。
“丢哪好呢?”
赵玉珠抛高石子又接住,嘴角噙笑,一边绕着蓝衣官夫人徐徐踱步,一边用讥诮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她。
盯得蓝衣官夫人心头发了毛,嘴唇一个劲哆嗦:“你要干吗?”
赵玉珠突然不笑了,目光锁定蓝衣官夫人的头,反手将石子用力砸出……
“啊……”蓝衣官夫人捂头尖叫。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角落里的一个盆栽——瓦盆迸裂,泥土迸溅,那场面宛若爆了一颗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