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南侧下了山,山下与草屋却是不一样的光景。到处荒凉一片,几乎没有人烟。令人窒息的气息寸寸弥漫,如同死寂的深海卷起暗流,悄然将人笼罩。
四下无人,无店,他们只能徒步行路。二人一路南行,行了约有几十里,远远看见一个村庄,这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高高的架子上立有一块匾额,上镌写“上曲”二字,笔锋甚是宏大,可想而知当初是多么繁盛的一个地方。
二人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一些躺在路边的人,面相看来应是得病了。两侧零零星星有几间铺子,也是个养家的门生,不过大多关门了。竟跟当初在承泽县的场景一模一样。
白芯蕊突然在墙角发现一个探出头来的小女孩,年方约有豆蔻,一脸脏兮兮,正双眼迷离地巴望着他们。她抬眸过去,对视上那小女孩,那小孩一惊,便转身溜走了。
她忍不住停下,对闽皓扬道,“这里怎么了?”
闽皓扬也发现此地的异样,道,“不急,我等下去寻个人问问。”
行了不远,二人便发现路旁矗立有一间客栈,招牌上写——“绕梁客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想必含义是,余香到处,住三日不走。
二人趋步进去,见里边装潢朴素,客人稀少,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味道。那味道并非难闻,只是闻不习惯。
小二迎上前来,像是很久不曾见过客人的样子,一脸意外的惊喜,声调高扬漾在整间客栈里,“客官,里边请。”他将闽皓扬与白芯蕊引在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却距离得甚远。
闽皓扬瞥了一眼那小二,眼中黑的清透,淡淡说道,“你怎么离这么远?”
小二弓着身子,一脸无奈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村庄里到处是瘟疫,幸得小人还没染上,也不知公子……”
闽皓扬知他语意,不过是以为自己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附着。他一双苍锐深沉的眼睛对视着那小二,“我们初来乍到,定不曾染得什么瘟疫,你无需担心。”见那小二一脸愧疚,半信半疑地慢慢趋近了些,闽皓扬继续问道,“只见你一人,你们这里可有掌柜?”
那小二怯怯回道,“我们家掌柜前一段时间染上瘟疫死了,如今只剩下老板娘,小人,还有几个厨子,再无他人。”
闽皓扬瞥了一眼前台的位置,毫无一人,顿时心生疑惑,这老板娘竟不在前台收账,不见踪影,甚是奇怪。“怎不见你家老板娘?”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我家老板娘乐善好施,平日里接济村里百姓,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
闽皓扬略一蹙眉,只道,“小二,先上几碟小菜,然后拿一壶好酒。”
那小二又
是一脸愧疚之色,道,“对不起客官,最近瘟疫横行,旱灾四起,如今小店只有粗茶淡饭,可供填腹。”
一丝踌躇不期然覆过闽皓扬的容颜,说不上是惊是怒,或是无奈,他只微微颔首,淡淡道,“好吧,那就先上一些简单的饭菜。”
“好咧。”那小二一声尖鸣便转身离去了。
暮风萧索,白芯蕊的目光追随着窗外落日微微有些恍惚,收回来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上,若有所思。突然手边一紧,袖袍下闽皓扬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她的纤手,力道略微大了些,叫她觉得微微有些生疼,却拉回了游离的心神。
“你怎么了?”白芯蕊抬眸撞见一双柔情似水的双眸。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本来白皙的脸浸在泄进来的余晖,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想不到一路走来,尽全是这般情景,百姓生活确实苦不堪言。”
闽皓扬早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也知她心思,只是既然已是无权无势,又有何德何能去改变这些现状呢?他抚着白芯蕊的手背,眼中无奈的清光微闪,道,“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祈求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白芯蕊黑沉沉的眸底轻微一波,心知闽皓扬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万事不能坐享其成,必须要做一些事。她抬眸又望窗外,思绪遥遥敞开。
二人吃罢,告知小二将要在客栈投宿。那小二将二人引上了楼,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推门而入,一股药味瞬间扑鼻而来。这种味道与客栈楼下的味道应是一种,不过房间里的较为浅淡一些,不袭鼻,不难闻。
闽皓扬侧脸问那小二,道,“小二,这是什么味道啊?”
那小二点了点头,回道,“此乃我家老板娘托药铺大夫所制用来防疫的药水,无毒无害的,公子大可放心。”
闽皓扬闻言一笑,悠然趋步进去,来回观视了一番后,目光停在那小二身上,道,“想不到你家老板娘想的还颇为周到,改日一定要拜见尊颜。”
“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连小人都不曾见过,更不用说公子您了。”
闽皓扬剑眉紧蹙,望着那小二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