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掌柜自尊自爱,良善大度,我亦敬她重她,事事皆止乎于礼,不曾逾越半分!”柳荀声音洪亮,掷地有声,似同立誓:“而若她肯点头下嫁,我柳荀明日便八抬大轿迎她过门!”
此言毕,周围立时躁动起来。
苗娘子却仿佛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时只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之人。
“这人怕是疯了吧,竟要娶苗掌柜,他就不怕……”
“这是要银子不要命啊?”
“也就说说大话……”
“好听的大话谁不会说,你说娶就娶了?”苗母讥讽地道:“你家中父母,会任由你娶一个不祥之人过门?!”
柳荀面色未改:“我家中父母早已过世,一应族人也皆死于瘟疫,合族上下只剩下我一人而已——”
苗母:“??”
众人也震住。
“好么,合着这也是个命硬的!”
“这俩人要真成了,那岂不是以毒攻毒?”
“……”
“我不答应!”苗母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占下这间铺子?做梦去吧!”
听她张口铺子闭口铺子,苗娘子已意识到这些人今日过来
的真正目的——
再看向那生她之人,她的眼神里再没了半点期待:“母亲都说了我是外人,是出嫁女,是不祥的寡妇,那么我这个外人嫁给谁,也无需再经得母亲同意吧?”
“你就是死了,那也是我生的!”
“是你生的固然没错,可苗掌柜若果真想再嫁,倒当真轮不到你来做主。依婚律而言,能做主之人,应是苗掌柜的上一任夫家长辈。”衡玉缓步走来,看着苗母讲道。
众人朝她看过去。
苗母脸一沉,正要开口时,只听那道从容悦耳的少女声音,又接着说道:“且圣上颁下的《婚聘及时诏》中,便有鼓励褒扬寡妇再嫁这一条——怎么,你是想违逆圣人旨意吗?”
“你……”苗母一阵语结,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就成了违逆圣人旨意了!
她怀疑这突然冒出来的死丫头是在故意唬她!
但却也不敢贸然反驳,只能将一腔怒气重新撒向自己的女儿:“……你弟弟才刚下葬,你就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真真就一点脸都不要了!”
苗娘子冷冷回视着她:“我既是外人,难道还需替他守孝不成?”
弟弟一词于她而言是天吗?——活着的时候,一切要以他为先,便是死了也不例外吗!
“好……你既然这么不知廉耻,不怕被人耻笑,那你嫁就是了!”苗母气得嘴唇青紫,指着铺子道:“但这铺子是我苗家的,你也休想再霸着!”
苗娘子闻言一丝意外都无。
她的视线逐次扫过苗家众人:“我说怎么这么大的阵势,原来今天是抢铺子来了。”
先是百般羞辱她,又臆测柳先生觊觎铺子——
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她没再去听那些人说了什么,只转身走到铺门前,抬手将贴着的丧纸撕了下来,丢在脚下。
“这铺子是我一手开起来的,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苗娘子面向众人,红透的眼底已无泪意,彻骨的失望之下,似有力量破笼而出,她一字一顿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来日我嫁人,便要从这道门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自今日起,她的东西、她的想法,一丝一毫,谁都别想再来侵夺!
苗母闻言立时跳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