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阵子的沉默,然后,就听到惜如的声音说:
“二姐,你认为我们二人联手,我思巧,你行动,加起来还不是大姐的对手吗?”
我的头刹那间霍霍地鼓动起来,胀痛得不能支持,立即用手撑着墙,试行重新站稳。
下一步,就想冲进厨房去,给两个妹子连连赏几个耳光。
太太太太太岂有此理!
太太太太太不近人情!
本是同根而生,相煎之急,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她们如今还是靠着我的私房钱食住穿呢!
这不是食碗面、反碗底是什么?
一定要教训她俩一顿,甚而下逐客令,请她们立即离开我这个家。
我也容不了有笼里鸡造反这回事。
可是,我竟没有追随情绪办事,非但没有冲进厨房去,且还蹑手蹑脚地,轻步走回睡房。
并不打算让她们知道我把这番对话听进耳去。
因为直觉告诉我,冲动的做法不会有好效果。
刚才惜如说了,她和健如联手,一动一静去对付我。换言之,我要跟她俩过招对抗,自己就得动静兼顾,既任思量策略的军师,也是挥军杀敌的将领。
不顾一切地直陷敌营只是后者的本事与所为,未经与前者配合,不一定是理想的谋算与行动。
我开始静下心来想,让她们知道我已洞悉有家贼,无疑是打草惊蛇。对方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实力比我雄厚。
我必须在暗,窥伺她们,才能掌握到一个有利阵地。
况且翻了脸又如何?金咏诗的出生纸上写的是金信晖的名字,到他的财产解冻,发放下来分时,还是要跟健如有很多接触商议的。一个永隆行,要摸请它的底也在初步进行当中,还都未有进一步的成绩,就乱了阵脚,岂不是战而败,遂了敌人的心意了?
忽然又想,还有母亲。
这就更叫人心痛了。
什么切肉不离皮?什么兄弟如手足?什么血浓于水?
看看这方健如与方惜如二人嘴脸心肠,我真想写信回家去问问老母,谁是她捡回来养而非亲生的?
健如跟信晖有了一手,因而对我妒恨了,也是在理解之内。
然则,惜如呢?
我有什么对她不起,有什么做得比健如差,有什么不爱护体贴她的,要令她如此誓无返顾地偏帮健如,且切切实实地对付我?
这不但令我痛心,且令我自卑。
我那么比不上健如吗?我夫我妹全都把一颗心向着了她,对我,犹如敝履,且伺机踩我一脚,让我翻不了身,站不起来做人。
不,不可以。
必须还我公平。
以理论去讨回公道是白费唇舌,必须付诸行动先发制人,才有讲公道的机会。
生活上不论有多少苦难,原来都是一个学习过程。
我又是第一次发觉敌人并不那么可恨,他们对我有激励作用,从今之后,我更不能不打醒十二分精神做人。
别人要想把我践踏,怎么能遂他们的愿?
于是,就赶快梳妆,回永隆去。
必须分秒必争。
赶快在她们布署好一切之前,做足防范,这是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
我心中有数。
经过了这些天来的习惯,我一回到永隆去,各人就先跟我打招呼、叫早晨。那三婶更是自动自觉连忙地替我递上热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