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月,烁阳大长公主与太常寺卿林大人之女林若薇,同张贵妃所出的晋王殿下,婚期将至。
太孙又写——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不久,林若薇与晋王殿下婚事生出变故,因有人传出林若薇与府里侍从有染,早就珠胎暗结。
烁阳大长公主震怒,直言要将造谣者腰斩。
宫里的张贵妃坐不住了,命身边的秦嬷嬷带着女医去验证真假。
烁阳公主恼怒至极,却隐忍不发。
女医验身,表明林小姐并未怀有身孕,但也表明小姐已非完璧之身。
烁阳公主一个耳光打过去,次日林小姐悬梁自尽。
她这一死,公主与张贵妃的梁子结下了,彻底反目。
重华宫内,太孙握着我的手,落笔如行云流水,在纸上写道——
烘虫至秽,变为蝉而饮露于秋风;
腐草无光,化为萤而耀彩于夏月;
因,知洁常自污出,明每从晦生也。
写完之后,他头都未抬,对凌邵道:「冯少霄灭口,告诉他,孤会善待他的家人。」
凌邵刚要领命离开,太孙的声音又淡淡传来:「他死之后,将他的妻儿寡母,也一同杀了罢。」
我侧目看着太孙,殿内烛火轻晃,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的下颌弧度锋锐,透着森森寒意。
我不由得想要缩回手:「太孙,你做坏事了?」
声音有些怕,望着他的眼神也惶恐。
却不料他一把握住我缩回的手,低头看我,眼神漠然:「阿温怕我?」
「怕。」
「孤来告诉你什么是坏事,五岁时孤的乳母被人以全家性命为要挟,投毒于孤,这才叫坏事,母妃留给我的婢子,自她幼时便贴身服侍,后来也能被人收买,宫宴上领孤至冷宫甬道,这才叫坏事,烁阳太姑母贵为大长公主,食邑五千户,偏要妄图搅弄风云与晋王结盟,这才叫坏事,知道我为什么不吃她那碗杏酪吗?
「上巳节的宫宴,孤正是因为吃了她递过来的鹿血膏,被宫婢领到冷宫甬道,獒犬闻着味追来。
「阿温,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他们不懂这个道理,既如此,孤又何必跟他们客气?」
太孙笑得和煦,可那深沉的眼中,冰似的眸子,淬着慑人的阴寒。
他又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孤从不相信任何人,也从不会珍视任何东西,所以她们会死,会哭,孤不会,永远不会,登高位者,凄凉万古,孤早就做足了这个准备。」
「可是,可是太孙殿下很可怜。」我红着眼圈,结结巴巴道。
太孙蹙了下眉,神情略微缓和:「孤怎会可怜?可怜的是阿温,险些连命也没了。」
他的手摸在我脑袋上,前额藏在发间的伤疤,还隐隐作痛。
我拉住了他的手:「阿温不可怜,阿温喜欢桂花嬷嬷,还喜欢玉春姑姑,也喜欢太孙,心里有喜欢的人,也被人喜欢,才不会可怜。」
想了想,我又道:「太孙殿下没有可以珍视的东西,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那也没关系,以后阿温会更加喜欢太孙,相信太孙,那样太孙会好许多,应该不会太过可怜了。」
傻子的言语,惹得皇太孙勾了勾嘴角,手摸在我的耳朵上,轻笑一声:「好,那阿温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偷吃点心的时候别忘给孤也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