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成说踏出白雾的时候,后门处多了个痛苦呻吟的懒人沙发。可能是要给这人留条命,沙发并不像前一个那样精致。
“你这么干,我很难向识安解释。”钟成说目光扫过活沙发,推推脸上的面具。
“没关系,我没有亲自动手。”
殷刃无所谓地抱起双臂。
“我只是个惨遭绑架、受到惊吓的驭鬼师,而我的厉鬼刚好和这家伙有仇——这种情况下厉鬼失控,我和厉鬼的责任都不会太大。”
他露出微笑:“白先生说对了一句话,毁灭证据之后,我们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剧本’。”
“我记得他不会被术法影响,你怎么做到的?”
“暴露的恐惧让他动摇了?我也不清楚。”殷刃捶捶腰,“唉,一个姿势躺久了,还怪不舒服的。”
钟成说仍戴着兔子面具,他沉默地望着殷刃。
殷刃哼哼两声:“行啦,咱俩得尽快善后,总之我先处理下这人的记忆……”
“哈哈。”
“哈哈。”
不知何时,呻吟声消失了。
“哈哈。”那个血肉模糊的沙发沙哑地笑着。
殷刃将钟成说往身后一拽,眯眼看向白永纪——那人的身体与懒人沙发难分难解,只剩一颗头颅露在外面。
“你们不该把我逼上绝路。”
沙发中的白永纪像是失去了痛觉,语气平静到瘆人。
“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有报应……”
恐惧滋生绝望,绝望诱发动摇。骄傲的人走投无路,先是一点信念上的裂痕,随后——
咔吧!
“……原来变得‘相信’,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白永纪喟叹。
“麻烦,这家伙被刺激过头了。”殷刃抹了把脸。
受到过大的刺激,无神论者改信,这并不稀奇。然而普通的无神论者,肚子里可没有凶煞之力的污染源。
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血肉从沙发表面一点点渗出。一个人形无视束缚,摇摇晃晃站起身。那人身上还带着融合时的蜂窝状结构,只有一张脸是完整的。
就像当初的冯琦,脓血从白永纪的眼鼻口耳中不断涌出。
他脸色青白,身体千疮百孔,残破如海绵网。透过满是孔洞的皮肤,殷刃能看到他体内蠕动的内脏。白永纪透风的心脏不断跳动,却没有一滴血从孔洞中渗出。
他就这样站起身,犹如一个荒谬的幽灵。
穿过人偶服,穿过懒人沙发,那人近乎赤裸地立在两人面前。浓厚的凶煞之力逐渐扩散,透过细密的孔洞,他的腹腔闪出一点金属的光辉。
“感谢你们。”
他微笑着重复。
“其实那个艺术家的故事,我省略了一点细节。”
“按照魔鬼的说法,硬币本该赐予艺术家‘独自完成愿望’的力量。可惜艺术家体质特殊,很难受影响……独属于他的魔法出现了,他却不得不倚靠幸运币来施展。”
“现在故事可以继续了——某一天,艺术家在绝望之中,终于学会了魔法。”
“……不是倚靠硬币才能用的替代品,这回是‘真正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