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摇摇晃晃地在盘山公路上行驶,司机把油门踩得跟开飞机一样,五块钱带乘客体验一把游乐园坐过山车的感觉。
过大弯道时,季明希整个身子都贴上了玻璃窗,外面是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别说城市了,就连房屋都没见几栋,唯一有些现代化的东西,除了远处山顶上的风力发电机,就是他们现在跑的这条盘山公路。
司机一路来都在咳嗽,一咳那方向盘就要偏个几度,险险擦着悬崖飞过,看得季明希是胆战心惊,一刻都不敢闭眼。
“咳咳,季家村到了。”
大巴的前门打开,这车里就几个人,司机自然记得每一个人的下车地点。
季明希往外看了一眼,那是条崎岖难辩的泥巴小路,上头长着接近半人高的杂草,不像是常有人走过的样子,却和自己记忆中的路重叠在一起。
“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来这鬼地方送命。”司机用土话嘟哝着,又咳了两声。
季明希冷不丁地冒出同样的方言:“谢谢大哥夸我好看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司机以为这个看起来温和贵气的年轻人也是大城市里过来探险的,才敢用方言吐槽,没想到被听出来了。
季明希从包里拿出一个梨子放到旁边,笑着说:“来尝个梨,我长那么大还没人夸我好看呢。”
他长得温温柔柔,语气也是如此,像个幼儿园老师,不笑时嘴角都是上扬的,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几分笑意,让人倍感亲切。
那份尴尬莫名地在季明希的笑颜中翻了篇,司机接过梨子咬了口,顺着这话往下说:“不是吧,你明明长得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这梨子我就收下了,正好最近咳得厉害。”
他弯腰从放东西的小箱子里翻出笔记本,咬着梨唰唰唰地写下一串号码,撕下来递过去:“我这车一天就走一趟,你要是受了伤或者有啥事赶着去镇上,就打电话给我,当你包车了。”
“谢谢大哥。”季明希接下那张纸,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山路崎岖漫长,就算包车也没几个钱,大哥这是在担心他遇到急事时找不到车。
这山里的人,依旧是那么的热心淳朴。
司机三两口把梨啃个干净,看了眼天上黑压压的乌云,说:“小伙子,要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去曦阳山脚的山神庙,那地方没有东西敢靠近。”
“好。”季明希笑着与大哥挥手道别,目送大巴继续在公路上飞驰。
“这小年轻是回来探亲的吧,也不知道是哪个村的,口音好像不常听到。”
喉咙的异物感没那么重了,司机便开始和后排两个乡村聊天。
“我听着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妈,你听得出来吗?”车上的中年男人转头问身边的人。
“我想想。”他旁边头发已经花白的驼背老奶奶想了很久,慢慢地说:“那个娃娃说的,好像是曦阳山那片的土话,那旮瘩偏僻,人也不常出来,要不是我有个妹妹嫁那边,我也不记得了。”
山区十里不同音,他们这就算是隔着一个村,方言也有微妙的不同,刚才那孩子说的就是曦阳山山脚季家村那片的方言。
但是,季家村早就没了……
传闻曦阳山因为常年闹鬼,山脚下的村民不堪其忧尽数搬迁,现在只有不要命的城里人来搞什么直播探险,每年都有好几个人因为被困山里上了新闻。
季家村唯一剩下的守庙人前几日好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去了,十里八乡信奉山神的老人凑了点钱,让胆大的司机帮忙处理后事,。
想起守庙人临死前的模样,司机打了个激灵,喉咙又开始痒了起来,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把车速提了上去。
季明希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踏上了前往季家村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