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两个字她都发不出去,发送键上仿佛竖着一根尖刺,有一刻她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将一个电话打给他,不管不顾地说:“裴嘉洛,我后悔了。”
不——
她后悔什么?
她难道真的要跟着他发疯?
他们的人生都回到了正轨,他们都会过上世俗定义的“幸福”生活。
她是该要恭喜他的。
逃脱欲望的苦海,登上理性的高岸。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她伏在电脑桌前,画了一半的数控笔被扔下,她手掌握拳,抵住痛感异常的心脏。
裴嘉洛,
裴嘉洛,
裴嘉洛。
她想她是病了。
否则怎么会念一次这个名字,心脏就更痛一分。
她拨通了电话,却不是拨给裴嘉洛。
“Emilia,我好像生病了,可以来帮帮我吗?”
她抠住桌子边缘,第一次,心脏痛得直不起腰。
同伴来得及时,没有让她猝死家中,登上社会新闻版面。
被急救车拉去医院时,嘉怡还颇有点苦中作乐地想,啊,一天的钱白赚了。
刚开始是推去急诊,在急诊待了不到十分钟,医生下了诊断。
急性心肌炎。
原因是她感冒还没好,又连续一个月通宵达旦熬夜,病毒攻击免疫系统,她中招了。
突然所有人都跑了起来,嘉怡躺在推床上,当时还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在干嘛,推进抢救室的那一瞬间,她意识就消失了。
她这尚且才开始的短暂人生,才十九岁,两度ICU,下过的病危通知书比有些人一辈子见过的病危通知书还多。
事后,Emilia和她说,她站在抢救室外签病危通知单的时候,她腿都吓软了,整个人靠着墙,站都站不稳。
嘉怡的手机在Emilia手上,但是她不知道解锁密码。
裴嘉洛仿佛有心灵感应,在她在抢救室抢救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Emilia是哭着和他说,kaelyn正在抢救,已经下了病危了。
和她的崩溃相比,男人更为镇定,先问了是什么原因,接着又交代她先去找个地方坐下,把他们认识的朋友先叫过去,他会马上来多伦多……他的镇静感染了Emilia,她终于从心慌到发麻的程度中缓缓平复下来,依照他的指示一一执行。
嘉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再醒来,世界又是一片漆黑了。
她起初以为是天还没亮,直到看了半天发现连一点东西轮廓都看不见,她意识到,她的眼盲又发作了。
她伸出手,迷茫地往身边摸,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打着针,别乱动。”他将她的手放在她身侧。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嘉怡迟疑了很久,不太确定地试探问:“裴嘉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