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朔不想再与他谈话,起身将窗子打开了,“那沈君子不妨听一听他们是如何议的。闭目塞听,便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么?”
过去的一个月,朝中围着元蘅之事吵嚷不休。大抵不过是猜疑她杀了徐融,然后借此说女官误国,奏请皇帝罢免她的官职,再依律惩处。但皇帝却以没有实据为由迟迟没有发落。
约摸前阵子,元蘅所修平乐集有所完善,呈于皇帝之后,龙颜大悦。之后便有风声传出来,说皇帝意欲提她的官阶。
若真的是平乐集修补有功,只是个侍读,不算什么大的嘉赏。北成历来也有入了翰林不足一年便升迁的。但是此时众人议的却是——元蘅或用了什么手段,得了这看似不公正的升迁。
沈钦并不顺着欧阳朔的话答,而是转而道:“建永年间,首辅孙正,入翰林不足一年便升任学士。淳和年间的霍大人,只四个月便转迁大理寺……”
“打住!”
欧阳朔厌恶极了沈钦这般死板的模样,也不想听这些陈年旧例。
沈钦并没有因此住口,而是道:“有功夫与他们一同非议女官,不若将心思放在典籍国史上。还是那句话,做好分内之事。”
说罢,沈钦也不愿再与欧阳朔同处一屋檐下,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抱好之后另寻屋子去了。
刚出了门,他便瞧见了廊檐下的元蘅。
不知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一边听着院中人的吵嚷,一边听着屋内两人的争执。而她却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侧目看见沈钦出来了,她才拱手行礼:“明生兄。”
沈钦先是紧了口气,担心她会心中不快。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所言或许被她听到,又缓出了一口气。
“不是老师找你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沈钦试图说些别的话。
元蘅听着聒噪的蝉鸣,冲他笑了下:“是了,这天太热了,司业身体受不住,便让他小憩片刻,我早些回来了。”
说罢,她竟往房中走去了,坦然地坐回位子上,瞧着欧阳朔。
欧阳朔被她盯得受不了,天大的怨气此时都不敢冒头。兴许是心有愧疚,匆匆收拾了书卷便走了。
沈钦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出无声的戏,终于笑了:“你吓他做什么?”
元蘅却道:“他言下之意不是说我厉害,有手段么?既然说了,那我便当夸赞。他若心中无愧,跑什么啊?”
既然说她厉害,那她也不介意真的厉害给他们看。
沈钦又踏进房中来,坐在她跟前,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他们那般说你,你真的不生气?”
元蘅道:“他说的还算委婉,比这话难听的,我也听到过。若每句都生气都解释,我岂不是要累死?恶人之名,担就担了。你瞧方才,不是挺有用么!”
这倒是元蘅的脾气了。从沈钦认识她到如今,就没见她因旁人的流言而伤神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