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对于这场天人之间的战争,没有任何人有经验,宁缺和师兄师姐们在书院布置筹划数月时间,推算出了各种细节。却没有算到昊天和人类之间的层级相差太大,大到本命联系都无法进行完全地控制。
好在书院也没有失败,宁缺只要还活着,便有绝路里求胜利的机会,这场天人之战争进入了战略相持期,便要看谁能先找到破局的方法。
宁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确定没有人会来审问自己后。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在光明神殿那漫长一夜里发生的故事,那些血腥而残忍的画面,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那个夜晚他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即便想一想也会觉得身心俱寒,但他依然坚持回忆。不是因为他有受虐的倾向,而是因为他想学习。
桑桑落在他身上的那些无形利刃,都是最基本的空间规则运用,她对他的每次伤害,其实都是一次珍贵的教育。
宁缺掌握的神符,无论是二字符还是乂字符,都是走的空间范畴,能够亲自从昊天处学习空间规则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那些切割的余痛。他的意识还有些恍惚,但他闭着眼睛,开始不断地回忆,不断地学习——从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能够从失败和痛苦里找到提升自己的可能,这便是他真正强大的地方。
他闭着眼睛不断地回忆着当时的感受,回忆着自己用血肉和痛苦记忆下来的那些空间切割规律,手指在石床上轻轻颤抖,像是无意识的抖动。实际上却是在不停地模写着符文。
宁缺在石床上躺了很长时间。石窗外的天色都黯淡了下来,中途有人送来清水和简单的食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腹中响起的漉漉声,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看着幽静的囚室,再次在意识里构建了一番,确认自己的二字符和乂字符的威力都有所增强,眼眸微微明亮,唇角微扬,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想受苦受难也不是全无好处。
他艰难地坐起身来,扶着石床站起,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觉得身上的肉仿佛要再次裂开,痛的腿都有些打晃。
他走到石桌前,沉默地开始吃饭,他不知道这场战争要持续多长时间,那么首先必须得保证自己活下去,而且必须活的有力气。
哪怕是意淫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力气的。
碗里的饭是白米饭,上面铺着青菜与豆腐,看不到什么油花,他却不觉得难吃,细嚼慢咽,仿佛是老师当年带自己吃的最好吃的饭菜。
满满一碗饭菜,尽数进入他的腹内,饥饿不再之余,精力复生,他甚至觉得就连身上的那些痛楚残留都变得轻了很多。
饭后自然要饮些清水,宁缺端起那碗清水,举至唇边,正待喝时,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起来。
痛楚再次袭来,甚至比先前更加强烈。
他用微微颤抖的手,缓慢地把水碗放回石桌上,艰难地扶着桌面站起身,挪到囚室角落里的马桶前。
马桶里很干净,只有浅浅的一层清水,就像是一面镜子。
他站在马桶前,看着水面反映出来的那张憔悴的脸,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没有解开裤腰带小解,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怔怔站了很久后,挪着艰难地步伐,退回到石床边,缓缓坐下。
当他的臀与冰冷的石床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脸骤然变得有些扭曲,双腿间涌出的极端痛楚,甚至让他险些昏厥过去将夜。
他痛苦地喘息着,直到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适应了这种痛苦,变得稍平静了些,胸膛却还在不停地起伏,因为恐惧,也因为愤怒将夜。
自己的身体,不用解开裤腰带,也能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低头看着双腿间,
有些惘然说道:“能重新长出来吧?”
稍一停顿后,他加重语气说道:“必须重新长出来将夜。”
覆水难收,断发难续,破镜难圆,终究只是难,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决定这件事情的不是他,而是光明神殿里的她将夜。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将夜。于是他笑了起来,然而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容便变得很惨淡,因为这件事情真的不好笑将夜。
光明神殿里的她没有人类的情绪,对他没有任何怜悯,因为她是昊天,而不是桑桑,唯有此时双腿间的痛将夜。让他相信自己还能一丝胜机,只是这丝胜机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不堪,那样的凄惨,没有男人愿意承受这种代价将夜。
既然已经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那么总要收得一些回报将夜。
宁缺望向石窗外的夜将夜。回想着当时的那些痛苦,识海里渐渐有灵光浮现,想象中的符意竟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圣美感将夜。
对他的修行来说,此时是关键的时间点,如果能够让他领悟昊天对空间基本规则的运用,他便能在写出人字符的道路上向前迈一大步将夜。
昊天既然断了他的人道,他便只能自己把这个字写出来将夜。
就在此时,石窗处忽然有雾涌入将夜。
宁缺眼瞳微缩将夜。他曾经夜探幽阁,知道绝壁间的云雾里有西陵神殿无数年来无数强者不甘的冤念将夜。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他也无法抵抗,必须依靠月光,更何况此时他的雪山气海被锁,已经变成了废人将夜。
这些夜雾所带来的伤害是其次,关键是这时他正在静思符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谁也不知道下次契机会出现在何时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