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楼平躺着,说:“我以前到底是谁,也是镜儿吗?我什么都不记得……”
月衡澋收回手,确认她没有再发烧后,难掩爱怜的语气对她说道:“不记得又何妨,大家都记得你就是了,”说着,顿了顿,又说:“你明明记得一切,你身边的人却不记得你,那才要哭呢。”
“是吗?”镜楼凝眉思索,“有这样的人吗?”
“有。”月衡澋十分肯定地点头。
镜楼侧过头来,微微有些不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
“你知道大家族里的庶子吗?”月衡澋看着她,“有些主母容不下他们,就让所有的下人都不跟他说话,就当做他不存在,把他的饭菜和衣物都放在供桌上,后来这个孩子的母亲疯了,而他的父亲被主母下毒,提前把当家的位置给了嫡子,这个位置一让,他的父亲也死了。”
镜楼惊讶地张嘴,被他合上,接着说道:“他是我以前的好友,现在去了别处,他告诉我,被所有人遗忘才是最可怕的,他说了句非常有趣的话,”说着,对她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人吃不饱的时候想要食物,有了食物想要钱,有了钱就想要地位,有了地位想要名声,这些都有了,就想要流芳百世。你看,是不是人人都想被人记住?所以忘记别人算什么,现在你一点一点,就会记得很多事不是吗?”
她楞楞地点点头,缩进被子。
“我明日就要回去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
“为什么?”镜楼有些不舍,虽然一开始有些怕他,可整个郎家庄,只有他知道她从前的事情,会和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月衡澋笑笑,摸摸她的头,说:“我也有事情要办,还有很多人指望着我吃饭。”
失望的镜楼只得点点头,又听他说道:“镜儿能叫我一声六哥吗?”
镜楼不敢乱喊,毕竟自己的哥哥是朗行简,若是他知道喊了别人哥哥,那颗玻璃心估计会受不了,况且这位王爷太奇怪了,和自己套近乎也太明显了些,小声嘟哝道:“你又不是我哥哥。”
月衡澋心一落,脸上露出些伤感来。
镜楼觉得奇怪,却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有些安慰地说道:“以前我是这么叫王爷的吗?日后说不定我记起来,就认得你了。”
“记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说,“现在多好,不记得便不记得吧。”
恍然间他又看见了那个踩在阶梯上伸长了脖子等他的小姑娘,梳着两个简单的娃娃髻,高兴地朝他挥手,从刚刚出生到渐渐长大,他从抱着她,到牵着她,最后坏心眼地让她追着跑,在他眼里,她终究是个孩子。一转念,他又觉得自己魔怔了,不长大怎么行,长大了,才能娶回家继续宠着。
“那我以前真的是和王爷住在一起?”镜楼疑惑。
“这……”月衡澋觉得这个谎很难圆过来,只得说道:“在你很小的时候住过一阵子,我还知道你胸口有个印记。”
镜楼立刻脸通红,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拉住衣襟,结结巴巴道:“真……是真的哦。”
月衡澋笑了,一刮她的鼻子,起身蹲下与她尽量平视,说:“你可知我为何会知道?”镜楼同红着脸摇头,他又是一笑,退后一些拉开自己的衣襟,虽然是隆冬,他却穿得很少,拉开最里头的里衣,在暗暗的烛火下,镜楼发现他的左胸口竟然刺着同她一般模样的字,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字迹,赫然是个“镜”字。在震惊中他拉好衣裳,伸手扶住她的脑袋,生怕吓到她,她不知所措的眼神让他莞尔,“你胸口的字也是我刺下的,在那时候就注定了,镜儿,你会是我的妻。”
妻?镜楼往后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吓到了?”月衡澋指着胸口,“这个我们的约定,将来的一天,我会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你过门。”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定下了?
月衡澋一叹,说:“我此去可能要很久,不过我会和你爹爹说好此事,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
等?
镜楼挣脱开他的手坐起,直摇头:“不可能的,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刺两个字又算什么,我凭什么要等?”等这个字多可怕,一个月是等,一年也是等,十年也是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被一个坚实的胸口取代,猛然间自己被锁进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上,如羽毛拂过般麻麻痒痒的。
“等着我,在你生辰之前,我定会回来见你。”月衡澋保证道。
镜楼用力挣扎,让他松开了手臂,在她的记忆中第一次与男子靠得如此近,双目相视,她顿时感觉心跳如雷,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昏暗的灯光下她依旧能看见他的眼睛,黑亮而深沉,脸上没有像女子一样平滑,而是有好多痕迹,是岁月留下的纹路和粗糙感,鼻梁挺得不像话。她伸出手,被他一把抓住,腰间的臂膀用力,一双唇堵住了她的惊叫。
湿热而柔软的触感,她吓得闭上了眼,在唇上舔舐的他的唇舌不甘寂寞地想要撬动她紧咬着的牙关,腰上的大掌轻轻一捏,她闷闷地惊叫一声,他的舌趁机伸了进去,更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慢慢放松,慢慢地如同化为一滩春水,心里狂喜的同时吻得愈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