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隐晦的情愫跟年少的冲动无限放大,混在将要爆开的心脏里。假使夜晚允许许愿,整个房间都会是凌意的声音。
“醒川,醒川……”他边喘边轻轻地哼,“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那一双清透的大眼睛,自下而上怔怔望着厉醒川,身体微微战栗。
厉醒川顿了一顿,右手遮住他那双眼睛,低哑地应了一声:“是。”
仿佛站在悬崖边,不知有多深更不知有多险。凌意双手在完全的黑暗里摸索着,慢慢摸索到厉醒川的腰,抱安全绳索一样抱着不松,“不想你醒。”
那一夜心脏跳到累,然而好梦终会转醒。
第二天凌意记忆模糊,厉醒川什么也不肯说,吃完早饭就收拾东西准备回校。
不多时凌素慧过来,似乎有话想交待,“醒川,你出来一下。”
厉醒川放下东西,跟她去了隔壁。
“你爸爸还在之前那个院子住么?”她抬起右手卷了卷耳后的发。
“我爸爸?”
“喔,我是说……你继父,吴仕千。”
“前年搬过一次家,现在我们住市政府后面。”
“瞧我糊涂的,”凌素慧敛下眼,“他早就高升了,我还当是以前呢。”
说完她也没离开,手里慢慢地捋着一条干净抹布,动作神态跟凌意如出一辙,“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仕千了,他身体还好吧?肝病好了没有。”
话里故作云淡风轻的“好长时间”,代表的是十数年,几千个日夜。
厉醒川说:“恢复得不错。”
她点点头,闷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两个准备好的保鲜盒:“这是我做的栗子糕,你看方不方便帮我给仕千带去,他从前很爱吃的。”
谁知话音刚落,凌意就从外面冲进来将盒子打翻在地,“妈你还犯傻?给那种人做什么吃的!”
凌素慧哪料到亲儿子会在外面偷听,当即红了脸皮,蹲下去捡东西不敢抬头。
“凌意你干什么。”厉醒川皱眉。
“你也听到了,她说的那是什么话?”凌意怒气冲冲,“那个人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凌意!”
糕点掉了自然是不能要了。凌素慧抱着盒子双眼通红,表情既有惭愧也有伤感。厉醒川让凌意先出去,独自一个人跟她谈了谈,最终的结果是三人一起回临江,让她跟吴仕千见一面。
直到上了大巴凌意还脸色铁青。
“为什么让我妈去见那个人?”
“那是她的人生,不是你的。”厉醒川淡淡回击,“你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无论过了多少年,那份爱情在凌素慧心里没有死。她想爱又不敢爱,想恨又恨不了,吃素念佛一心修身养性,说到底是种愚笨的逃避。
长途颠簸疲惫,凌意的头不久又搭在厉醒川肩上,厉醒川没再推开。
到了临江,为显得不在乎,凌意独自一人先行回了学校,由厉醒川带着凌素慧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