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并无一人,空空荡荡的。
以往他总是高高的坐在龙椅上,或茫然或踌躇的看着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是以直至今日他方才知晓,原来那个位置那么高。
难怪……
众人皆在仰望。
气派恢弘的盘龙御座,在空旷的大殿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看着,忽然抬脚朝前走去,一步步的迈上台阶,最终坐到了龙椅上。
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雕工精美的龙头,掌心冰寒的触感让他一愣,随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从殿门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扬起了丝丝细雪,他看着,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今年的冬季尤其寒冷。
之前他便接到了大军凯旋的消息,算算日子,黎阡陌今日便该率军进城了。
沉鱼对他说,广陵王府并无反心,否则他们早就挥师北上了。他想,或许黎阡陌不是不想造反,而是在等,等自己主动退位。
想到这一点,洛北忧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难堪。
当皇帝当到他这个份儿上,估计足以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吧……
父皇驾崩后,自己便由相父教导,他教自己为帝之道,说为君者要广纳贤才,知人善用,察纳雅言。他听得明白,却做的不足。
初时登基,他并未贪恋皇权,也未曾眷恋帝位。
可渐渐地,他越来越害怕失去。
整日战战兢兢的坐在龙椅上,不知哪一日会被萧家亦或是别人推下那个座位。
后来,他甚至连相父也不敢再轻信。
大抵相父永远也想不到,他教给自己身为帝王的制衡之术,竟会有一日用在了他的身上!
本以为可以让萧家和广陵王府互相牵制,却没想到,黎阡陌与相父不同。
那个人……
根本不将“忠义”二字放在眼中。
又或许,黎阡陌理解的忠义和他认为的有所区别。
忠于天下,义于百姓,亦为贤君。
他为帝数年,始终无所建树,虽然不算是昏君,但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一样算不得是明主。若能在最后为苍生、为百姓做些什么,也算他不愧对列祖列宗,没有白姓了这个“洛”字。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洛北忧心中没有丝毫怅然,相反,他只觉得无比轻松。
也许,在最初的最初,他就想卸下身上的重担,但前有先帝的临终嘱咐,后有相父的谆谆教导,那些都成了压在他身上的巨石,无法轻易撼动。
而今,才终于想明白……
“陛下。”忽然,季沉鱼的声音柔柔响起。
乍一听到季沉鱼的声音,洛北忧明显一愣,随即转头朝声源处望去。
她遥遥站在殿门口,身后是飞扬的雪花,而她笑的温柔,一如多年前他们初见时那一幕。一眼,便让他记在脑海中许多年。
起身朝她走去,洛北忧的笑容真切放松了很多。
他似是放下了什么,又重新拾起了什么。
见状,季沉鱼试探着问道,“陛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闻言,洛北忧握住她的手笑了。
为何一个人坐在这……
“朕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