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升喝了口茶,沉吟了几秒,接着道:“当时的台湾不比现在,时局动荡的很,证券交易市场经常出问题,公司又处在襁褓期,几单生意做下来,我赔了个倾家荡产。
还好有天祥兄仗义相助,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能够东山再起,事业节节攀升,明升科技能获得今天的巨大成功,周天祥功不可没呀。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世纪,但每每想起来,我都非常感念他,像他那么高风亮节的人,现在真是太少了。
只是我们相隔两地之后,想会面一次太难了,我倒是回过一次秦海,但那时天祥兄已经退居二线。唉,不想自从秦海一别,时光竟然已经匆匆地跑过了三十七个年头,当初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风烛残年喽,不服老不行啊。”
潘明升捋了捋自己满头的银丝,脸上的表情尽是苦涩。
“关于合作的事情,邢小姐刚才已经跟我说的清清楚楚了,我们都是商人,既然是谈生意就得把感情先放在一边,说实话我之所以想要和素美合作,是看中了齐盘乡土地开发项目的巨大价值,明升科技想进军内地地产界由来已久,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你我两方都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呢。”潘明升笑呵呵地说。
赵凡并没有赔笑,他在思考,将来湾后的一些经历梳理了一通之后,总觉得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在里边,他的目光闪了闪,说道:“要和我们素美优品合作的事,其实你早就决定了,对么?”
潘明升嗯了一声,似乎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容小觑,说道:“在你们还没动身过来的时候,我就决定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在后边,让潘伟翔出面接洽?”
“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多给伟翔一些历练的机会实属正常。另外我早已厌烦了经商,通过经商赚的钱足够多了,我缺的是名,这个名我要从政治上赚回来,所以一直忙于竞选的事,把生意全都交给了我儿子。”
“有这么简单么?恐怕未必吧。”
“你什么意思?”潘明升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异色。
赵凡含住一根烟,轻松自如地抽了一口,几分玩味地说:“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个安排别有深意,但具体深意在哪里,我很好奇。”
潘明升朗声大笑了起来,说道:“赵先生,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赵凡摇了摇头:“我再如何聪明,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潘明升站起身来,走到大型落地窗前,双手环抱胸口,望着外边的景色,豪气万分地说:“看到那边的灰色建筑了么?那是台北市政府的办公楼,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在里边上班。”
赵凡并没说什么,只是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潘明升转过身来,接着道:“我觉得这个世界上
的每个男人都得有野心,如果没有,那就注定一辈子默默无闻。我这辈子一直在努力拼搏,至今没有停歇过,原动力就是我强于常人数倍的蓬勃野心,之前我只是一个经济上捉襟见肘的电子器材修理商,当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想法,那就是创造出全台湾最大的科技公司,等成功之后,旧的野心得以满足,新的野心又应运而生。”
他在赵凡二人面前踱了踱步,继续说道:“台湾人一共有三种,混黑的,搞企业的和搞政治的。我一直认为,台湾和内地没有多大区别,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非常严重,随着时代的发展,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政客,在政治家眼里,只要时机成熟,并有足够的政治资本驱动,就会把我们商家当作待宰的羔羊。”
“为了这个新的野心,你甚至可以付出一切,包括你两个儿子的性命,对么?”
潘明升愣了愣,然后赞许有加地拍了拍赵凡的肩膀,说道:“没错。赵先生,你真是后生可畏呀。我那两个儿子确实成为了我竞选的政治筹码,只是棋局被我设计好之后,我并没有逼他们,是他们自己非要深陷其中的。”
赵凡凝眉不展,问道:“这话怎么说?”
潘明升虚空地望着远方,说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事实上伟翔和伟豪根本不是我的亲骨肉。”
赵凡明显有些吃惊,但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一生不曾婚配,又怎么会有什么儿子,他们两个只是我的养子,而且我还给他们灌输了关于他们所谓母亲的一些事,为的就是不让二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