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能带这样贵重的东西来往京城,可知王家是十分信任她的。
凉国公沉吟道:“你见过旁人靠近这匣么?”
王嬷嬷哭道:“没有,没有!奴婢知道这匣里的东西金贵,如何敢让旁人靠近,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换了匣!”
凉国公命人带王嬷嬷下去,思来想去王嬷嬷不会监守自盗,因为若是监守自盗的话,王嬷嬷直接拿着夜明珠逃跑就是了,何苦演绎一出鱼目混珠的事来,而且是这么可怖的人头。
凉国公还不敢确定那夜明珠的来历,毕竟他知道王姨娘的父亲王桢曾经是个大贪官,若是赃物,被查出来,又是一桩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所以,他打消了报官的念头,只派人细细查访这人头的主人。
凉国公尚未想出个头绪来,丫鬟禀告王姨娘又发疯了。
他惶惶张张来到宜春堂,只见王姨娘跪在沈氏的画像前,不停磕头,脑门都磕得青肿了,哭得满面鼻涕眼泪:“夫人,贱妾不敢了,不是贱妾害的你,不要找我命……我错了,是我害得你,你等我下地狱偿还你,我现在不想死啊!求你了,夫人,贱妾错了,贱妾不应该在国公爷面前故意招惹你,故意让国公爷厌恶你,贱妾不该买凶刺杀姜明月,贱妾不该在你的汤里下药……贱妾错了啊,贱妾认罪,你饶了我罢……”
凉国公心口一窒,扶起王姨娘心疼地抱住:“灵儿,是我,我是你的国公爷。那是假的,只是画像,不是沈氏。唉,都是我的错儿,却让你背负了这么多,是我欠你的。”
王姨娘仍旧哭个不停,肩膀颤抖得若秋风中摇摆的落叶,颤颤巍巍:“国公爷,是夫人来找贱妾命了!她死不瞑目啊!”
“不怕,有我在呢。”凉国公柔声哄劝着,把王姨娘抱回凌烟阁。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沈氏画像,眉梢一皱,问道:“沈氏的画像谁摆出来的?还有,你们大姑娘的正房里何时有了沈氏的牌位?”
宜春堂打扫卫生的白嬷嬷慢腾腾地淡漠答道:“回国公爷的话,奴婢不知。”
凉国公等了半天等来一句“不知”,脸气得发黑,王姨娘咕哝了一声,他瞪了眼那老嬷嬷,回了凌烟阁。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姨娘苏醒又闹了一场,凉国公哄了小半个时辰才安抚下她的情绪,这时惊闻丫鬟瑞香哭道:“国公爷,您快去瞧二姑娘最后一面罢,二姑娘要咽气了!”
凉国公两眼圆瞪,喝问道:“一大早胡说八道!”随手就给了瑞香一嘴巴。
他是练武的人,瑞香那娇弱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住,被打飞摔到门上,半天站不起来。
凉国公大步流星去了漪澜小筑,看见姜宝珠穿着白色的寿衣躺在炕上,面色潮红,真真是焦心烂肺!
他高大的身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抚着额头半天才撑住身问道:“瑞云,你们姑娘怎么了?”
瑞云如实相告,泪如雨下。
凉国公心痛如绞,摸着姜宝珠还有气,只是额头比较烫罢了,气呼呼地踹了一脚瑞云,喝道:“给我备马,请医!好好的姑娘给你们治坏了!”
凉国公几乎是奔出漪澜小筑的,亲自去马圈牵马,就在府里纵马出去,到医署把医给请来了。
幸亏医来得及时,姜宝珠再耽误一会儿就救不回来了。
姜老君听到动静问了两句,感叹着落泪道:“昨儿我告诉他明月淹死在了湖水里,他问也不问一句。今儿大夫都宣布姜宝珠要死了,他却舍得不要命地纵马请医……明月的命真是苦啊!这哪儿是亲爹,简直连后爹都比不上了!”
姜老君哭了一场,身骨也不好了,一时之间,凉国公府有位女主生病,倒是忙坏了姜二夫人韩氏。
姜明看望过姜老君,隐瞒了老人家的病情,欢欢喜喜到颖国公府探望姜明月:“……王嬷嬷献宝不成,反献了个祸,王姨娘吓得患了失心疯,这几日都疯疯癫癫的。猪姐姐啊,我听老婆们说什么冻成了宫寒的,我也不懂,大伯父还专门严厉地下了封口令。”
宫寒?
姜明月缓缓勾起唇角,姜宝珠自作聪明,患了宫寒,以后难孕嗣,也算是老天爷的惩罚。
姜明月试探道:“王嬷嬷就没说那匣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这倒没提,许是大伯父封口了,不许提,”姜明笑嘻嘻的,“管他装的什么,反正婆们就说王姨娘撞鬼了!”
姜明怕姜明月得知凉国公对姜宝珠和她犹如天壤之别而伤心,说了许多俏皮话,又提议带她出去玩。
姜明月换了出门的衣裳,打发丫鬟去叫康载善一起出门,白檀这时来报:“宜春堂的白嬷嬷求见姑娘。”
“快请!”姜明月坐在雕兰芝的桌案旁,吩咐丫鬟上茶。
白嬷嬷是姜明月生母沈氏的陪房,也是沈氏的奶嬷嬷,性比较懦弱,自沈氏死了之后,她也跟死了般,成日呆在宜春堂打扫清洁,性还懦弱不懦弱不知道,倒是淡漠了很多。
姜明月一直很尊敬她,毕竟是奶过沈氏的。
白嬷嬷一贯淡漠的脸略显急躁,请完安,连茶水也来不及喝,便说道:“王姨娘发疯,国公爷日日焦虑,姑娘这些日最好不要回府。”
姜明月颦眉,知白嬷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问道:“哦,王姨娘发疯,我为什么不能回府?凉国公府才是我的家。”
“姑娘,”白嬷嬷越发急了,“那日姑娘把夫人的画像挂在宜春堂,虽然只有奴婢看见,但是看见姑娘进出宜春堂的难保没有旁人。王姨娘本就魔怔了,一看见这画像像是患了失心疯似的磕头,脑门都磕破了,由此国公爷发怒,要找出挂画像的人。”
白嬷嬷急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