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阳老奸巨猾,老师傅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眼前就跟青天白日下的大老鼠似的,昭然若揭,但他只是意味莫名地笑一笑,边点头边说道:
“那许师傅你说,我们这些打铁的是不是都归属于徐记铺子?”
许师傅一愣,没想到徐虎阳还会这么问。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回答道:
“若没有东家恩待,我等早就成了流民,哪里还有丁点人样,一切自然都是属于徐家铺子。”
徐虎阳给了许师傅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欣然一笑:
“既然是这样的话,王师傅说的就没错,不用管是谁做的,反正都属于铺子。”
“你!”
许师傅恩怨分明,没想到徐虎阳会这么无耻,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孟昭突然发声,神色如常,坚毅俊朗的面孔依旧保持怡然的神色,开口道:
“许叔,管事说的对。要不是有这铺子在,我等哪里有遇到精铁矿的机会?遇不到精铁矿,我就是气力如神,也无发挥之地。人要懂得感恩,所以感谢徐管事,也感谢东家。”
孟昭进退有度,神气非常,穿得依旧寒酸,身上有伤带血,明明就是一副穷酸模样,却又偏偏光光彩照人,令人不敢小瞧,觉得此子不凡。
这一番话也说得进退有度,张弛自然,看似无意,却又心思无穷。
让徐虎阳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也觉得无比受用,还生出此子是个有脑子,聪明人的想法。
“有意思。”
徐虎阳对孟昭的印象深刻几分,脱离了原先的穷苦,呆楞的标签,此刻就算有,那也是大智若愚。
“大伙有功了,也辛苦了,我争取和东家商量商量,把你们的工钱照常发。”
“大冬天的,日子得好点。”
师傅们疲惫不堪的眼神终于迎来一点亮堂,并未觉得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
转而,徐虎阳对孟昭说道:
“你也是为了铺子才受伤的,跟我来暖阁一趟,我给你上药。”
孟昭微微低头,压下的眼角闪烁点点精光,心中打量盘算:
“说到底,他是个有利可图的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全程不出手,只敢撵着李轩做那恶事,自己摆出一副溪上智翁的架势。只是不知道,他单独叫我是要做什么。”
孟昭怀揣着疑惑,面上却一副纯稚模样,跟在徐虎阳身后。
孟昭走后,许师傅愤愤不平,哼嗤一声,先是骂了一句“良心都被狗吃了”,又是骂了一句“够扒皮的”。
在他看来,徐虎阳此举就是单纯想要独吞功劳,向东家邀功。
暖阁里,徐虎阳坐下,亲自倒了两杯茶,递给孟昭一杯:
“喝茶。”
孟昭接过茶,却没有喝下。
徐虎阳道:
“你也是个聪明人,有没有猜到我叫你进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