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惶惶不可终日之时,长溪和木离留在蓬莱,难得享了几日清闲,最后踩着十五的日子,才上了苍和山。
雷少懒得回天雷城,直接和他们同行。
果然不出所料,说什么共商大计,苍和正堂里早已吵翻了天。
不知魔尊大名的愣头青们一个赛一个的厉害,高声叫嚣着魔族敢怎样怎样、他们便敢怎样怎样。见多识广者,大多深知其中利害,要么兀自在一边千愁万绪,要么危言耸听,大肆宣扬魔尊的丰功伟绩,把他塑造成一个愤世嫉俗、以毁天灭地为己任的极端恐怖分子。
堂首坐着的苍和山主和琴姨等人,无不面露疲色,想来他们听这些荒谬言论已经听了好几日了,好不可怜。武宁和商羽侍立在琴姨身后,也是满脸无奈。
他们绕过这一锅乱粥,寻了个角落,安心做起旁听观众来。
雷少去跟他哥打招呼了。不管出来多久,只要和家里人碰了面,就得过去报个到,这是他们雷家雷打不动的规矩。
雷少和往日一样,去到他哥那里,不想却被人一把拉住。
那人是和天雷城交好的一个长辈,他拉着雷少的手,惊恐不休地问道:“雷少啊,听说你亲眼看到魔尊现世了,可是真的吗?他是怎么复活的?”
他这一问,声音可不低,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众目睽睽之下,雷少只好尽量精简地道:“从火君的尸体里复活的。”
周围立刻响起阵阵惊呼:“这是什么邪术?”
“还能从尸体里复活?”
“那火君又是怎么死的?”
雷少顿时哑然,他不方便吐露水族木族与火君之间的恩怨,也就无法解释清楚魔尊复活的原因,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见状,苍和山主出面解释道:“是水君联合各族精英,合力铲除的。”
周围又是一阵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水君果然雷厉风行。”
“二十年了,火君又败倒在水君手里,他不会再复活了吧?”
“怕什么,有水君在,火君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问道:“魔尊现世,水君可有什么对策没有?”
山主徐徐讲道:“日前曾派人送去请帖,水君言道,会派人参加此次大会,不知人来了没有?”
他话里说着不知,眼神却漫不经心地瞟向长溪这边。
长溪心中顿生不满。这装腔作势的老头,怎么会是仙师的徒弟?仙师这选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被他明里暗里地点出来,长溪此刻只想装聋作哑,因为她娘确实没告诉她有什么办法,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谁知,有个声音穿过层层人群,传入她耳中:“我看已经来了吧。那日魔界妖人血洗苍和山,那位手持霜冰之刃的姑娘,阁下便是水族少君吧?”
长溪循声抬头,只见说话的那人,正是当初在青叶里看到的、怀疑他们飞针门是背后主谋的那位白长老。
白长老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她这边,除了说话阴阳怪气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长溪在苍和山时接触过不少人,有些人刚才也认出她了,但只认得她是江一舟。此时经白长老点破身份,再加上他老人家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好多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长溪没法再假装不存在了,她原地站直身体,端起腔调道:“水君派我出面,与各位共商大计。”
白长老目光一移,盯着木离,问道:“那少君阁下身边的这位,又是何人?”
想起那日青叶所见,这老头当时怀疑木离是妖。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他还耿耿于怀。长溪顿时哭笑不得,本以为木离也不想搭理这老头,却见他负手而立,扬眉翘目地说道:“我乃是少君的师父。”
这人总能光明正大、见缝插针地占她便宜,实在是防不胜防。偏偏万众瞩目之下,她又发作不得。
她一脸怨气横过去,却瞥见这人立在那儿满身正气,只有斜睨过来的眼角里,含了几丝促狭。
白长老继续怪声怪气地道:“水君真是好大的派头。日前大战火君,不曾给过半点消息,如今怎么舍得派你出来了?”
长溪摆出个得体的微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反唇相讥道:“水族有能力拿下火君,保各位安然于战火之外,难道不是大慈大悲、功德无量吗?何时需要通报请示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