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真好
他笑着向杜士仪和裴宁迎了上去;而杜士仪也含笑快走两步;但继而就注意到了袁盛身后的那个人。对于吴琦;只见过几面的他谈不上多少深刻印象;但不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位蜀郡四大家之一的家主。听说人到外地一访友就是一年多不归;他早就将其忘在脑后了;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重逢于是;他恭敬而不失殷勤地恭维了袁盛两句;便向吴琦微微点了点头。
“竟然在此地遇到故人;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哦;杜侍御果然是认识吴郎?”知道自己这道听途说随便提溜一个人跟着竟然做对了;袁盛顿时心情大好;“他乡遇故知;这还真是巧合。”
什么巧合;要不是你下帖的时候不说清楚;我就是拼着之前在苏州买房子买地全都白费;也要先避开再说
心中叫苦不迭的吴琦简直都想哭了;但还不得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附和杜士仪和袁盛的话。然而;等到袁盛笑容可掬地在后头官廨的厅堂中亲自设宴款待杜士仪和裴宁;令他作陪时甚至还投来了一个清楚无误的眼神;分明是吩咐他好好帮着招待他那位故知;他就完完全全如坐针毡了。
吴琦那种犹如在火上烤的样子;杜士仪自然看得出来;酒过三巡;他就轻声让裴宁稍稍软和些帮忙敷衍一下袁盛;随即就举着杯盏对吴琦示意道:“吴公;既然有缘他乡相见;可陪我到外头喝杯酒闲话几句?”
这大冷天到外头喝酒?
尽管吴琦大为不乐意;可是;面对袁盛那鼓励的眼神;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又陪着杜士仪出了厅堂。果然;热乎乎的身子一出那暖烘烘的屋子;他就感到寒风一阵接一阵地迎面刮来;到了脸上更是刺骨的冷;冷得一直觉得江南和蜀中天气差不多的他直打哆嗦。就在他不安地等着杜士仪即将到来的判决时;杜士仪却开口问了一句让他大为诧异的话。
“吴公在此;除了今ri我来;可还遇到过其他熟人?”
“其他熟人?”吴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难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也躲出了成都?不会啊;听说罗德半途倒戈;至于崔澹和李天绎;那是早就跟着杜士仪的;至于其他的小鱼小虾;就更不会有那么大胆子了。于是;尽管他很希望还有别人和自己一起分担一下此时此刻的压力;却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摇头道:“这却不曾听说。”
“看来;吴公这避祸之计;却让其他人也把你排挤在圈子之外了。”杜士仪淡淡地刺了一句;见吴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挣扎了一会儿;竟仿佛打算跪倒下去;他突然伸出手来在其手腕上不动声sè地托了一把;这才岔开话题道;“那么;吴公从蜀地来;就不曾想着在这吴地栽种几片茶园么?”
这杜士仪难不成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买下了几片上好的山地;让自己从蜀地千里迢迢带来的茶农教人栽种茶树?
吴琦简直觉得自己今ri和见了鬼似的;一桩桩一件件完全不顺心;完全出乎意料。被杜士仪刚刚那一托;跪地请罪他是万万再也做不出来了;只能咬咬牙抬头问道:“杜侍御;从前是我不知死活;避居江南也是因为私心所致;只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微不足道的人物……”
“吴公这话;就好似我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似的。你又不曾如李天络一般作jiān犯科杀人越货;我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你可知道;崔翁李公罗公;这一年多来;其实全都在江南之地。”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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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澹李天绎和罗德;竟然全都在江南?
“我怎么不知道?”吴琦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此言有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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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让他意外的是;杜士仪竟是回答了他:“因为有人邀了他们三人到江南来推广棉田;他们一时心动;自然就欣然南下。只不过和你一样;见识到了蜀茶之利;他们在棉田之外;也买下了不少山地开始种茶树。在江南七八州之地;约摸买下了几万亩地吧。”
几万亩
吴琦此前动下了迁回吴地的脑筋时;也已经买下了近千亩的地当做茶园;至于江南人视为根本的稻田桑田之类;他却没有贸贸然染指。毕竟;他是否迁过来还未必可知;若是还要回去;茶园也就罢了;再多的田地却不好管理。然而;那三家竟然不声不响买下了那么多地;这难道是准备举家迁过来?不可能;三家的基业在蜀中根深蒂固;怎么会如此轻易……
“对了;崔翁那位在京城候选的族人;刚刚补了余杭县丞;李家和罗家;亦是有两位族人先后授了富阳县主簿;和山yin尉。”
尽管这些官职看似微不足道;但天下一千多州县;至少有一半都是在贫瘠偏远抑或是经常闹虏患的地方;杜士仪所言的这三个县以富庶程度来排;在整个天下至少能排进前一百;甚至前五十;所以;哪怕只是县尉主簿县丞这样的辅佐官;也不是轻易能够到手的。听到连罗德都获得了这样的好处;吴琦第一次对自己的避祸吴地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悔意。
之前来信都说成都吴家上下还算安定;可要是杜士仪口中这些消息传扬出去;吴家上下肯定要闹翻天了;到时候他这个家主怎不是众矢之的?
“杜侍御实在是……好手段。”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吴琦于脆低头不语;等着接踵而来的刺激。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却突然感觉背后一股暖意;抬头一看;却只见杜士仪已经反身进门。那厚实的毡毯帘子在落下之前;他还听到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
“还是我刚刚说的;你不曾作jiān犯科;也不曾杀人越货;我自不会对你如何。但你若是不愿再这般躲躲藏藏鬼鬼祟祟;想清楚了不妨来找我。”
见杜士仪笑容可掬地进来;刚刚和袁盛兴致勃勃说着话的裴宁不禁眉头一挑。能够在嵩山草堂主理ri常学务;裴宁自然不是不善交际的人;只是等闲对于不愿意搭理的人;他从来不假辞sè而已;既然杜士仪暗示他对袁盛客气一些;博学多才的他自然尽挑袁盛喜欢听的话说。从汉末汝南袁氏的鼎盛到萧条甚至消亡;说到江左袁氏的家学渊源;这两支袁氏的兴衰对比;一言一语说得袁盛心中大悦。
“看来杜侍御他乡遇故知;这是相谈甚欢了?”
袁盛笑眯眯地问了一句;见杜士仪果然点头之后;笑说起了为官蜀中的种种趣事;他登时又陷入了这轻松的闲谈中;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吴琦回来的时候那脸sè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沮丧。等到酒足饭饱;年纪一大把的他顿时有些困倦上来;打了个呵欠后就面带歉意地说道:“人老了;jing神不足;老夫就先回去睡个午觉;杜侍御和裴御史如若有事;尽管吩咐刺史署上下”
杜士仪和裴宁一路过来;并没有如之前王容提到的那样去见张简的本家亲长。一来此前张简都不曾提过这一点;应是宗族对其不甚看好;助益也不多;他不想把宝贵的事情花费在和这等不重要的人扯皮上;二来也是江南这边传来消息;之前一年的棉花种植虽然几乎达到预期;但产量和质量并不算太乐观;因而王容已经先行赶过去了。
尽管事情是他提出的;但王容早先已经派人从西域产棉地请来了十余个有十年以上种植木棉经验的老农;这种技术xing问题;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就索xing专心放在茶事上。
之前在淮南道;他和裴宁就已经见过好几位刺史;其中有年富力强的;也有比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