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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到她耳边丢过一句:“别望了,你不可能把他手剁了,天天摆在家里供着。”

“我为什么要剁他的手?”

“你爱的只是他的手。”严虹斩钉截铁的将包小娜这点少女怀春的幻想,彻底打回原形。包小娜不服气,总是嘴硬:“不,我欣赏的是他这个人,和爱不爱没有关系,和他的手更没有关系。”她嘴上是这么嘟囔,其实心里是很失落的。

又半个月过去,他依旧没有出现。‘早知道我就’,‘早知道我要’,‘早知道’这个最没骨气的假设,通常会轮番起落在只懂得后悔的一群人嘴边——几乎快要成为继性冷淡之后另一个让人齿冷的字眼。包小娜将这一理念发挥得炉火纯青。这辈子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早知道’不计其数,所以她永远只能在频繁的失意中潮起潮落。

晚上严虹提议去酒吧坐一坐,反正她男性朋友多,叫几个出来埋单都不成问题。包小娜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答应了。换下工作服,严虹从背包里取出一套性感的热裤背心,她见包小娜的便装土里土气,染成咖啡色的柳叶眉不禁往上一挑,捏着包小娜的外套直摇头:“你不是吧?平时都穿成这样?好OUT了!算了,下次我挑几件给你。睇住都眼冤!(粤语:都没眼看了、看不下去了。)”包小娜没吭声,只笑了笑。

两人随后来到‘星光吧’,严虹作主点了几样零食,叫了一打啤酒,没多久她两个男友人就来了,长相是非常典型的广东人。包小娜对粤语只会听不会说,全程只能当个弥勒佛似的听众。严虹的男友人估计也是索然无味,开始还会客套的应酬一下,久了听她总是普通话回答,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也就只顾着和严虹玩色子取乐。包小娜看时间都到了十点,坚持要先回家,严虹让一个男友人送送她,结果被友人一记暗肘打得不吭气了,只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包小娜出来才发现气温很冷,她拉拢外套,将手掌全部□口袋里,蹦蹦跳跳几步稍微暖和了些。她今天出门太匆忙忘了带MP4,往常一个人逛街或回家时她总喜欢听着音乐,然后觉得路边的花花草草,男男女女,都好像是在眼前一一闪现的电视场景;而她会在下一个路口撞出一个真命天子,继而开展一段最浪漫的邂逅。只是今晚她显然做不成美梦,当她转进途中一个巷口,一道黑影忽然从高楼直线下坠——‘扑通’一声,不明物体转眼在她面前生了根。

巷口的路灯乍明乍暗,干冷的夜风刮在她脸上,竟让她产生置身冬日的错觉,这股凛冽的刺痛让她只能呆滞地看着自己的鞋面,因为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迸过来,打得她有些疼。

那是一颗很小很圆的东西,红白缠绕;一如孩童手中失控的波子,弹出了规定的范围,被判出局。脱离眼眶的眼珠便如同波子,并且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

☆、第三章 约会

缺少眼睛的世界会是如何?

包小娜想象不出,但她知道失去眼球的眼眶是什么模样——一个幽深得仿佛能将魂魄吸进去的黑洞,又如乱葬岗上被人刨得七零八落的墓坑——看不见白森森的骨头,只有紧贴着地面而被重力撕得仅剩半张的脸孔,几乎快要爆裂的另一只眼正直勾勾地瞪向包小娜。这个人她见过,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背上有个非常神气的纹身。转瞬间,暗红色的血液透过眼底,以盛气凌人的姿态从他扭曲的脖下缓缓渗出,四处扩散。他的胳膊似乎断了,歪歪斜斜地搁在躯体前方,正指着包小娜,就好像天桥那日也是指住鼻子骂她一般。这让还处在混沌状态的包小娜不堪忍受,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闻讯赶来的警察一瞧现场,其中有个马上背过身哕出不少清汤杂粮。

没几分钟,越来越多的居民和路人开始聚集巷口,大家交头接耳,彼此互相讨论。直到警车和救护车相继到来,厚厚的人群才不甘愿地分出一条道,包小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警车。作为第一个目击者,她完全有义务提供更多的信息给警方,但由于惊吓过度,她除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几句,大多时候都是保持缄默。值班的民警叫宋极,去年才调到XX派出所,是个干劲十足的小伙子。老公安见惯了这种案子,外加实在没耐心,转手让宋极接着问。

宋极先给包小娜倒了一杯水,柔声细语地说:“喝点水吧,如果记不起来就不要勉强。”包小娜木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手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宋极见她嘴唇咬得发白,也理解这种事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便翻出口袋里时常备的薄荷糖轻轻推到她手边,“我们都是同龄人,不需要那么拘谨,只当是朋友聊一聊。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很难受,不过总归要过去的,不是吗?”包小娜没吭声,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你继续问吧,我会努力去回想。”

宋极松了口气,摊开之前的笔录,又让她详详细细将经过重新复述一遍。他专注听着,笔尖同时在纸上龙飞凤舞。遇到含糊不清的地方他会再多提一次,包小娜也还十分配合。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同事小陈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拍宋极的膊头:“哥们,别这么用功了!我刚从法医那里回来,初步推断是自杀,具体还要等他解剖之后才有结论。另外听那边刑警勘察过现场,也是说死者是意外堕落,连居民楼保安的供词都是说死者九点半一个人回大厦,家人都在外地。如果10点大门关闭之后有外人进来,保安不可能不知道。我看啊,又是一个轻生的。再说,万一是杀人,那也是刑警队的事情。难道你想自己破案跳级?”

“尸检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仔细点好。”宋极将口供递给包小娜,示意她笔录无误就在上面签名,又回头问小陈:“对了,这死者有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听说前段时间梓煌宾馆有个精神科医生自杀了,手法相当残忍。”

“是啊,我有个师弟为了把那家伙搁下来的碎肉拼一块,整整花了一个礼拜!说来也奇怪,那个死者和今天这名死者身上都有刺青。我总觉得……”小陈捏着下巴拼命回想,老觉得这案子有些眼熟。宋极知道小陈所指的,去年他刚进派出所遇到的就是一桩离奇自杀案,并且死者身上也有同风格的刺青。因为死状实在恐怖,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最近又连续发生两起同样诡异的自杀事件,宋极更加怀疑这些巧合是在透露什么讯息。

宋极收回思绪,检查了包小娜的签名便先让她回去。看她还有点神思恍惚又连忙唤住她,将一盒薄荷糖抛过去:“送给你吧。不痛快的时候含一颗,脑子立刻会清醒过来。现在你也不要多想,回去冲个凉就往床上一倒,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谢谢。”包小娜浅笑,见盒上的商标纸都快要剥落,便用指头重重按了回去。她攒紧薄荷糖,像牢牢握住了一份胆量,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也将抛诸脑后。

虽说一路上有这盒薄荷糖壮胆,包小娜还是不敢从巷子里经过,怕一转弯的瞬间,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寻上她。从梓煌到现在,她已经撞见两次死人,好容易才脱离之前的阴影,今天又再次温故知新,非要逼疯她不可。包小娜翻出手机,想了许久却不知道该打给谁。给家里人?势必又要谈到买房子的事情,这无疑是给她伤口上撒盐。给朋友?她们都不在广州,况且各自有了家庭,哪里还能像单身时亲密无间。电话薄翻来翻去,最终一个电话都没有拨出去。包小娜这才领会到孤独有多可怕,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终于她还是没有勇气回自己的小窝,随便在一间网咖开了包夜。人多的地方总归安全得多,哪怕那些玩游戏的男网友整晚都在鬼哭狼嚎,杀猪一般。这样至少让她免于被噩梦纠缠。熬到凌晨一点,包小娜眼皮子开始剧烈交战,可她就是没法子闭上眼。她托住脑袋,一只手按住鼠标不停浏览网页。突然见到有个女网友发了张寻人的帖子,大致是对公司附近偶遇的帅哥念念不忘,所以想通过天涯强大的人肉搜索来刨出此人。这一招让包小娜的妄想又开始死灰复燃,她陡然坐挺身子,也发了一个‘寻找在SH天桥摆摊的纹身师’的帖子,并且在上面留了她的QQ、MSN、邮箱等等能联系到她的网络工具。只是跟帖的网友叽里呱啦扯了一堆无关主题的啰嗦话,包小娜也由开始忐忑不安的期待,渐变成不耐烦的等待。两个半小时后,她收获的只有失落。正当她心灰意冷准备下线时,QQ的小喇叭乍然响起,是一个叫纹身师的网友。包小娜一下瞌睡全无,赶忙加上对方。还轮不到她先确认身份,对方已经发来问候。

纹身师:你好,你有事找我?

NANA:你是天桥摆摊的纹身师吗?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纹身师:问吧。

NANA:你戴耳钉吗?

纹身师:嗯,还是三角形的。你是要问这个吧?

NANA:真的是你啊!

纹身师:你真好骗。

NANA:……

纹身师:不过我知道你是谁。

NANA:不可能。

纹身师:一个偷偷观察了我七天的人还不知道,除非我是瞎了。

NANA:可是你就这么肯定?

纹身师:因为没人会对一个摆地摊的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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