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莘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只把他连人带被揽入怀里,在他发间吻了吻,道,“卉卉。都是我不好,你别跟我生气了。”她满意地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一颤,又道,“你要是实在不肯原谅我,要我怎么办。”
静了很久,水卉在怀里轻声道,“殿下……臣侍……没有……”
“我知道你委屈,可你整日里自己坐那儿哭,我又看不到。”颜莘悠悠地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吐,“所以今天有机会,你有什么委屈还不快给哭出来。”
颜莘只觉得怀里的身子瑟瑟地抖着,肩膀一抽一抽地,想来是默默地在抽噎,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便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没再动。过了好一会儿,觉得怀里的人好像有点好些了,便笑道,“对了,我得有个正事跟你说。我想过了,你是不是特别想要个孩子?”
水卉猛地起身,嗓子有些嘶哑,“殿下?”
“这段日子,你给我好好养着身子。等入了冬,便给我生个孩子吧。”颜莘笑着看进他眼睛里,这才算切入了正题。
“可是殿下……”
“没那么多可是。”颜莘笑着打断道,“我安排的事情,你做就是了。”
“还有,你头发的颜色,还是要自然的吧,这样对你身子也好,”颜莘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况且,我喜欢。”
沧海月明珠有泪3
颜莘大婚的那天秋日,阳光明媚,天高气爽。
大慕很多年没有办过这么隆重的喜事了。世宗更是明发上谕,昭告天下。现在所有国人都知道,已故昌平公主的独子耀荣郡主,恭谨谦良,才貌双全,被迎娶为大慕太子正君。待太子登极,更将宠冠六宫,父仪天下。
人人称羡,人人赞叹。
一日的喧嚣结束。颜莘好不容易才能从前堂的哄闹中退身出来,步入婚房。
羡如阁是太子府里离万福阁最近的一处院落。如今世宗和凌皇后一心想要把吟竹风风光光地娶过来,所以大花了一笔钱重建。既然是为太子君设计的,那就完全照着万福阁打造,不仅规模要增大,内里陈设更是要眩人耳目。
颜莘眼看着一堆工匠在自己府里进进出出,每日白天府里内眷都要回避,十分麻烦。有一次把她烦得紧了,便打着要节俭不要铺张的旗号去找世宗说理,但很快便被世宗骂了回来。
世宗的意思很明白,我把这儿弄漂亮了,还不愁你不整天呆着?
却完全不顾羡如阁在整个太子府的设计里,喧宾夺主。
颜莘进来的已经很晚了,而吟竹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了很久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却并不着急。他暗暗地想,果然人在过于惊喜的时候,有时候反而会趋向平静。而自己,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自己这前半生,虽说不是坎坷跌宕,却也千回百转,现在想想都会想要摇头。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贵为公主,又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弟弟,一次偷偷跑出宫,却爱上了同样是微服出游的母亲。在姑母面前以死明志,才嫁给了母亲做正夫。
母亲有一房小侍,只是房里人,是没有资格生育子嗣的。但就是在和父亲大婚的当日,那人却生产了一个孩子。家里长辈害怕皇家怪罪,便把孩子父亲缢死了。那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姐姐,也被溺死了。
母亲虽然不爱父亲,但是却并不讨厌自己。记忆里,她最喜欢抱着自己,教自己念:“枇杷晚翠,梧桐蚤凋;陈根委翳,落叶飘飖……”那时她眸子里和语气里的忧伤,哪怕是他那么小的孩子,都能感觉出来。
母亲和父亲成亲后,确切是说是那个小侍死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另娶他人。父亲身体也不好,也没给自己添什么妹妹弟弟。所以自己从小便一个人玩,一个人长大。
有时候在书里读到“琴瑟和谐”、“伉俪情深”,就会想,那会是怎样一种场景呢。
童年里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皇宫里度过的。
父亲是公主,母亲娶了他算是高攀,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父亲,也不敢公然表现出来。但父亲自己却很郁郁,他求姑母把每年四次的回宫探望改为每月一次,这样他就可以离开那个他无力挽回的家,回到宫里,看看宠着他的皇姐,皇姐夫。
那时候最喜欢父亲带自己到宫里住的那两天。姑母姑父都很喜欢自己,他们会把全国各地的新鲜贡品拿给他吃,拿给他玩,还会让一些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孩子陪自己。
而且……还有个他喜欢的小妹妹。
她虽然顽皮,却聪明机灵,一点就透;虽然疲怠,却不耽正事,有轻有重;虽然年幼,却行事稳妥,敢作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