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所现出的,是一个昏暗但颇为整洁的石室,四壁虽一样是青石,可是却打磨得十分光亮,以致于灯光映在壁上,竟会反射出光来。
这间不大不小的石洞里,放着一个和自己那边一样的石床,只是似乎已经过人的整理,而显得十分光亮。
石床之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之上,盘漆坐着一个黑发披肩,但是面相十分清癯的老人,看他样子却是非僧非道,身上是一件极为宽大的绸长衫。
这人眼睛微微闭着,并不去看照夕一眼。
石床旁边,有一个石案,案上有一个形式特别的七弦琴,琴座却也是用青石作成的,七根琴弦,却磨擦的闪闪夺目。
石案一头,另有两盏高腿古灯盘,也是用青石所制,盘内都盛满了一种青色的油液,各有灯芯一根,正自燃着,微微散出些清芬的香味,并不见有一些油烟上升,光虽不强,却很清亮。
石案之后,有两把石椅,也是经人工雕凿而成的,光滑洁净。
照夕一时不由把身子的疲累全忘了,他伏在洞口,抖声道:
“老……前辈,我可以下来么?”
那坐在石床蒲团之上的人,随即张开了眸子,他眸子里,散发出两道惊人的光。
照夕面对这样一个怪人,不禁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当老人这种目光看着他时,他竟显得有些怆惶失态。
所幸老人只笑了笑,点头道:
“我已经说过了,你可以下来。”
照夕答应了一声,这才身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些,见洞口竟有经人工凿就的石梯,他不敢放肆,只好一级级攀沿而下。
他走下到了室中,只觉得四周空气极为舒爽,先前的闷热,竟自立刻消失。
同样是囚人的地洞,可是这一间,却比自己被囚的那一间强多了。
他匆匆地看了一周,然后目光才又落在怪人的身上,他心中奇怪的是,由这老人脸上看来,这人岁数已到了耄耄之年,只是他又怎会生着满头黑发呢?
尤其是他的发式很怪,仍然是前朝的式样,并没有结辫子,很长,差不多已可挨到他坐着的石床上了。
他那灰白的眉毛,深凹的眸子,清瘦的面颊,像是一个有道的高僧。
可是,他不是和尚,也不是道人,因为他服装绝不同僧道一般。
照夕心中惊疑不已,不由往地上一跪,对着这老人深深拜了一拜道:
“弟子拜见老前辈,请老前辈赐告大名,以便称呼。”
老人启口一笑,原来他竟生着一口细白的牙齿,这也不同于一般的老人。
他笑了笑道:“娃娃!你起来。”
照夕忙站了起来,就见这人一双深凹的眸子,上下地在自己身上打量着,半天才点了点头道:“老夫自来此,每日练功以期成功,差不多已十八九年,没见过生人了。”
他又笑了笑道:“你坐下,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照夕本来想好了许多话,想问这人的,也不知为何,此刻见了,反倒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他依言坐在石椅上,老人这才伸出双腿,下了石床。
当他站起来时,照夕发现,他身材十分高,但是很瘦,腿很长。
他向前踱了两步,伸出一只手,用那长有两寸的指甲,在一盏灯里,把灯芯向上挑了挑,灯光随着亮了许多;然后他就空弹指甲,发出“嗤!嗤!”的声音。
照夕此刻脑中,对这个古怪、新奇、陌生的老人,充满了极度的兴趣,他讷讷道:
“老前辈……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
老人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道:
“已几十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你也不必要知道。”
照夕正想着再问些什么,这老人已带着微笑道:
“娃娃!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囚禁在这阴森的地洞之中,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老人不由笑了,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石盘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