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与花危……情投意合吗?
那他算什么?
花危将他害成这样,黎殊口口声声说着相信他,要为他找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私牢里生不如死的时候,黎殊却要跟花危成亲了……
白衣弟子的嘴巴还在张张合合说着什么,然而黎不辞的目光已是失去焦距,他再也看不清楚白衣弟子在说什么,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尾滚落下来,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他炽焰般的红眸睁不开了,连着眼珠被烧沸的丹砂覆盖住;他的唇齿间空荡荡,唇瓣被割的只剩下半片,口腔内灌满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耳朵里筑了一堵墙,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
他的手脚被铁钉贯穿,骨头被铁锤砸成齑粉,火辣辣疼着;他的胸腔血肉模糊,凹凸不平,布满了黏稠的脓水和爬行蠕动的蛆虫……
纵使如此,黎不辞还活着。
因为他坚信,黎殊会来救他,他可以等到她。
但在这一刻,黎不辞才知道,他永远等不到黎殊了,她要和花危成亲了。
胸腔内的愤怒像是一把燎原的火,从他的心口朝着四肢百骸蔓延。黎不辞再也抑制不住多日承受的痛苦,他阖上眼,又睁开眼,只听见‘噗嗤’一声响,被铁钉贯穿的手足从刑椅上猛地拔了起来。
白衣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已是被黎不辞攥住了脖子。他慢慢从刑椅上坐起,掐住脖子的手掌不断收紧,他一用力,那掌心上的窟窿便哗啦啦溢出黏稠的血。
可黎不辞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点点收拢五指。他听不见白衣弟子倒气的声音,但可以看到白衣弟子青紫涨红的脸庞。
李江和另外一名白衣弟子看着这一幕,已是吓得呆住了。他们下意识朝着刑室外跑去,身形刚动,便听见墙壁上传来重重一声巨响。
那白衣弟子还剩下一口气,被黎不辞随手丢了出去,砸在了墙面上,叮叮哐哐,撞倒了一墙的刑具。
倒是没死,但那撕心裂肺的咳声令李江脊背发毛,浑身都彻骨寒着。
李江朝着门口逃去,就在他将要迈出刑室大门的那一刹,他后衣领子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攥住,慢慢提了起来。
他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
黎不辞提着李江,将他摔在了刑椅上。那密密麻麻的铁钉如钢针般刺进他的身体,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刺耳的痛呼。
“别杀我,别杀我……”李江浑身抽搐着,白衣上浸出一片淡黄色的液体,竟是在恐惧和疼痛之间,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明明捶碎了黎不辞的手骨和脚骨,黎不辞怎么还能站得起来,如此灵活地扭动手腕?
而且黎不辞脖子可是带了拴魂链,那拴魂链上附着着上古咒术,被戴上拴魂链的妖魔鬼怪便会失去魔气和攻击力,任由旁人宰割。
黎不辞被折磨了十几日都没有挣扎反抗过,为什么此时此刻却像是发了癫一般?
李江忍不住往黎不辞颈上的拴魂链上看去,黎不辞似是察觉到了李江的视线,他伸出被血染得通红的手掌,轻轻一拽,便将那拴魂链扯断了。
这般简单而轻易,便仿佛那条链子不是黄泉法器拴魂链,而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线头子。
黎不辞将拴魂链扔了出去,手掌覆在李江的腿上,向下一按,便听见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铁钉贯穿了李江的腿,那剧痛令他浑身抽搐,涕泪横流。可黎不辞并不准备这样简单了事,又顺手将李江的双手也按进了铁钉里。
直至李江被硬生生疼晕了过去,黎不辞才转过头,一步一步,踩着血脚印,朝着刑室外走去。
还有一个同伙的白衣弟子跑了。
但黎不辞并不准备去追,他要去找黎殊。
他走出去没多远,又折返了回去,用那一只黑眸在刑室里寻了片刻,找到了被随手扔在角落里的踏云靴。
那是黎殊送给黎不辞的鞋。
黎不辞擦了擦脚上的血,似乎是想将踏云靴穿上,可血却越擦越多,他只好将踏云靴夹在了臂弯中,宝贝一般的抱着,赤脚离开了。
黎谆谆看着黎不辞渐远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刑室中苟延残喘的两人。
大抵是到了此时,黎不辞还心存希望。对着那将他折磨至此的李江,他也没有下死手,只怕黎殊知道了会生气。
黎不辞从未去过无妄城以外的地方,天山的私牢便建在山上的禁地中,他踏出了私牢,身后的地面上淌了一路的血。
看着四下陌生的荒郊野地,他眸中显出一丝迷茫。可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气息向前走去。
黎不辞的五感极为灵敏,但他现在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全聋了,舌头也没了,其他感官被封闭住,相对的嗅觉便会变得更为敏锐。
他可以闻到黎殊身上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