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黑鳞一看就不属于这老泥鳅,它通体乌黑,笼着一层微弱但奇异的光彩,哪怕夜色与它黑得如出一辙,却还是能叫人一眼看见它。
“你……你怎么知道?”如果一只泥鳅的喜怒哀乐也能写在脸上的话,它此刻应该是惊惧的,“你到底是谁?!”
它身上的气彻底散了,翻腾闪烁的人影也消失掉了,整条泥鳅“瘦”了好几圈,躺成了一副干瘪模样。
沈谧没有回应,银光像高悬的铡刀,又快又狠地落了下来,一片交相辉映的光芒里,那泥鳅妖怪连一声痛呼都没再说出来,便再没了生息。
它临死之前,听到一声低低的、仿佛浸了万年寒冰的话:“谁教你的,得了龙鳞便能跃龙门?未免太天真了……”
这声裹着丝丝缕缕冷意与恨意的叹息却如风般轻飘,散在银光之中,没漏出去一星半点。
先前由潭水拢起的那粒水珠炸裂开来,一潭子水便悄无声息回到潭里,甚至水中的泥沙还被涤荡了个干净,潭水变得清澈透明。
沈谧把那片黑鳞收在手中,眼里心里像是只有那一片薄薄的鳞片,再容不下其他了。
他蹲下身,就着潭水,一点点清理着那枚鳞片,完完全全把萧椒晾在了一旁。
萧椒没听到沈谧对泥鳅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被银光片泥鳅的场面惊到了。
银光散去,泥鳅被剔得只剩一副骨架,而后化成了千万光点消散开。
那银光甚至让萧椒感觉到了温和友善,但它下手却残忍暴戾,反差之大,叫没见过世面的萧椒瞠目结舌。
他偏头又看了看沈谧,男人蹲在小潭边上,细致轻柔地清洗着方才从泥鳅身上刮下来的鳞片,乌黑的长发铺开落在稀泥中,却半点泥巴都没粘上。
那人在夜幕之中像是个天生的发光体,通身干净出尘的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个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隐世大能。可他一双眼里却藏着瘴气弥漫的深渊,其间鬼影幢幢幽暗阴森,叫人看不真切。
沈谧本人和他手中的银光一样,矛盾得让人捉摸不透。
萧椒正要凑过去,脚下却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微微一低头,看见了几张……人皮。是那泥鳅拿来唬人的幌子。
歹毒的老泥鳅拿人皮炼出以假乱真的影子,哄着挤在小神祠避雨的修士们出来,大概是准备把他们一口一个当夜宵给吃了的,却没料到遇见沈谧这么一尊瘟神。
萧椒忍着不适仔细看了看,发现些人皮每一张都是由不同人的皮肤拼接起来的,可想而知这只泥鳅祸害了多少人。
恶有恶报,被沈谧活活片了倒也算它罪有应得。
铺开的人皮吓不到萧椒,却实在挺膈应人,萧椒一边在心里祈祷这些死去的人来世投个好胎,一边施法把它们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