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用手试了试大姐的鼻息,没有任何反应。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着嘴,药丸落在地上,呆看没有丝毫动静的大姐。
“大姐,大姐。”赵英发出嘶心裂肺呼喊,扑在大姐身上。
林荣面色惨白,一把抓住太医王守愚,红着眼,吼道:“快救皇后,快救皇后!”
赵英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之时,忽然被人狠狠拉了起来。侯云策冷静地对赵英说道:“皇后或许还有救,别压着皇后。”
“快救啊。”
“放平皇后,头部稍向后仰,看有痰没有,有痰就吸出来,用嘴吸。”
赵英看姐姐喉里真有痰,顾不得脏,拼命吸。当吸出一口痰后,侯大利又道:“按压人中,用力。”
“太医,快准备老参,捣成水,越快越好。”
这是当年黑城的抢救之法,被抢救者有可能生,也有可能死。此时皇后危险,不管是否有效,先抢救再说。
太医早有准备,备有老参水,直接送入皇后口中。
慢慢地,赵皇后开始了微弱呼吸,又慢慢睁开眼睛。林荣上前一步,握住妻子的手。林荣和赵皇后对视一会,眼中都涌出泪花。
宗林根本不知道安阳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在宫女怀中睡得香甜。宗训不过三岁,本来在院中欢快玩耍,似乎意识到母亲出了大事,痴痴站在院子中间,惊恐万状地看着赵英俯在母亲身上。
等到林荣抓住妻子的手时,宗训抗议般大哭起来。赵英想过去抱宗训,宗训平时里很喜欢赵英,这次却用小手推开姨母,径直来到母亲身边,“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皇后身体极为虚弱,见宗训哭得伤心,还是吃力抬起手来,为儿子擦眼泪。
七月正午阳光颇具热度,林荣额头上有一些细碎汗珠。他松开妻子的手臂,对跟着王守愚进入安阳宫的太监和宫女道:“你们侍候皇后回宫,动作轻一些慢一些。”然后回头用锋利的眼光扫了太医王守愚一眼,斥责道:“你们这些太医枉称神医,今天若不是侯郎在此,险些酿成大祸,真是没用。”
王守愚即羞且愧又怕,衣服全部被汗水打湿,长跪在地,不敢抬头。
林荣知道王守愚医术在太医中也算好的,见其惶恐不安的样子,口气稍缓,道:“你们几个太医,轮流到皇后宫候着。随叫随到。不能稍有差错。”他又对侯云策道:“刚才侯郎救太后所用的方法,真是神技。”
王守愚听到陛下此语,抬起头,看着侯云策。
“臣这一招学自肃慎族,肃慎部族常年与猛兽为伴,被猛兽伤后,常用这个方法来急救。”
“侯郎镇守西北,平时难得相见,今天请你到安阳宫,本来准备好好聚聚,皇后这一病,这顿午饭吃起来也就没有味道了,改天朕单独宴请侯郎。”
侯云策见林荣面色沉郁,显然心情不佳,于是告辞而去。
太医王守愚的医术其实颇为高明,是赵皇后相对固定的三个太医之一,待遇较之一般太医自是丰厚不少。但是,伴君如伴虎,赵皇后是陛下的心肝宝贝,作为赵皇后太医,其压力并不比为陛下治病小。
王守愚心里明白,若能侥幸医好赵皇后,荣华富贵自不必说,若赵皇后有所不测,陛下肯定第一个拿他出气。
王守愚从侯府回到皇宫外地住所之时,浑身衣衫全部被打湿了。
“太医,王夫人送来一些西瓜,说是从南方快马运来的,又沙又甜。”王守愚贴身使女把西瓜切好,放在盘子里,小心翼翼送了上来。
王守愚吃了几块瓜,感觉冒火的嗓子似乎好了一些。
西瓜确实不错,料想产自郑州,只有在郑州中牟县西蔡河边的沙地上,才产这种味道的西瓜。王守愚对王夫人的心思一清二楚。彰德军节度使、巢国公王饶的三女是待嫁之身,在大林地盘上,若论最好女婿,谁比得上当令陛下。在这繁华大梁城内,无数人祈祷赵皇后平安百岁,更有无数眼光热切盼她病情加重,王夫人无疑是第二种人。
陛下和皇后恩爱无比。在大梁城的贵妇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赵皇后身体不好,屡次犯重病,这就给许多有待嫁之女的贵妇留下了不少想象空间。
王守愚有些厌烦王夫人却不敢得罪于她,彰德军节度使、巢国公王饶和王守愚是同族,王饶在家乡根深叶茂,王守愚需要仰仗王家的地方着实不少。尽管皇室成员身体状况属于秘密,王守愚还是采用非常隐晦的方法把赵皇后地病情暗示给王夫人。
王夫人通过太医王守愚把赵皇后起伏变化的病情掌握得一清二楚。当赵皇后再次病重后,她心中的希望之花又开始绽放,三女儿一定能成为皇后。
大梁侯府。管家听说节度使和赵娘子还没有吃饭,立刻跑到厨房亲自安排饭菜,厨房人来人往,很快就高速运转起来。不一会,一阵阵美味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侯云策坐在小厅,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赵皇后惊险的一幕,思绪不断翻腾。赵家长女是皇后,赵家享有富贵,若是赵家长女去世,很多事情就要变,甚至有大变化。
赵英换好衣服后来到了小厅。
侯云策见妻子眼圈微红,知她换衣服时候又哭过。此时任何劝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站起来,把妻子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