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闫大人,难不成还真有事?”许褚没想到邹闫回答得如此爽快,有点反应不及。
“事到如今,本官我也实不相瞒,这些年来,这些事憋在心中许久,都没有得到答案。今日既然许褚大人问起,也就跟许褚大人实话实说,也请许褚大人给本官指点指点。”
“邹闫大人竟然让我许某人给大人指点指点,我又怎么好推辞,”许褚好笑的看着他,坏笑道,“邹闫大人可是很少求指点的,本官可必定洗耳恭听。”
“许褚大人,你就别在打趣我了,如今呢,烦着呢。”邹闫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不管眼前的人是如何的打趣他,也是无奈。
“邹闫大人请说。”邹闫这样愁苦的表情,许褚可是很少看到,二人同朝为官数十载,邹闫为人谨慎不说,更是才智两全,可从未见过他如此无措的样子。许褚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太简单,也就收回了再开玩笑的心思。
“许褚大人可还记得四年前那轰动大荆的一事?”邹闫低着头,微微侧着身子,手指轻轻抚上身旁那放着的一沓又一沓的卷宗。
“你是说沁阳公主一事?”许褚听到邹闫所提到的“四年前”猛然被惊倒,目光凌厉的看着邹闫,不懂得他如今提起这些事情是何意。
“嗯。”邹闫缓缓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那些卷宗里的某一本,摊开在两人之间。
许褚盯着他的手,看着他状似无意的动作,心里疑惑更深,“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年,邹闫大人为何会记挂到这个时候?”
“许褚大人应该知道当年的案子是我亲自办理的吧。”邹闫一边翻阅着手边的卷宗,一边缓缓的说着,每一句话都在他心里憋了好久。
“当年先帝怕沁阳公主被人冤枉了去,亲自找的大人你嘱咐要亲手给这件事情一个公断,我又怎么会忘记。”谈及往事,明显的二人之间气氛就不如往常那般轻松。
“可是许褚大人应该也知道,当年结案的时间很短吧。”邹闫手上的动作不停歇,一句一句的跟许褚提醒着当年的事情。点点滴滴,在他脑海里,早已过了无数遍。
“据我所知,应该差不多不到七天吧,这还是咱们靖律司首例最短时间内结的案。”当年的邹闫,更是因为这件事,成了景阳帝手下最为重用的人。
“许褚大人记得不错,当年七公主的事情被他人捅到先帝面前,先帝当即就叫了你我二人进宫,直到现在,再想起那件事情,我都可以感受得到先帝当时种种无奈。”
“先帝疼爱沁阳公主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连当时先帝将那所有的证据置于你我二人眼前,首要想的不是去质问爱女为何会谋反,反而将此事压了下来,那几天内沁阳公主的尊宠较之以前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景阳帝其实很久之前就不知道从何处收到了一封又一封弹劾沁阳的信件,里面有着各种各样沁阳与邻国勾结,打算夺取大荆江山社稷的谋划。更有沁阳与那边的人互相联络的信,信中不仅泄露了大荆南疆的军事布局图,还有大荆各个城防的兵力、粮草数量。最主要的是上面都有着沁亲王的印戳!
景仁帝收到信件的第一件事是先去查了信来自哪里,查无所获,而且那还是一天一天都有新的证据给他送上来,景仁帝才将靖律司二位司律使大人叫去。
“当时的情况铁证如山,就算还需要再往下查,对沁阳公主的关押还是少不了的,可是没想到的就是,先帝当时似乎有意保公主殿下,只将此事告诉了你我二人,没有声张不说,还让咱们在私底下查。”邹闫这四年以来,每逢想起这些事情,就难免想到景仁帝当年那瞬间发白的头发,常言,深宫无情,可他分明在景仁帝的脸上,看到了那如水的疼惜。
“先帝爱女心切,其实当时我是很不赞同先帝事先将这件事情隐瞒下去的,”提起往事,许褚才发现,自己竟然记得是如此的清晰,“可是没想到,先帝根本没给我这个触碰案子的机会。”
邹闫微微一笑,卷宗被他翻到某一页,他伸手压在上面,“这也就是为什么先帝会将那件事情交付给我了,先帝明摆着不想受人牵制,又想给爱女一条生路,许褚大人你那样的想法,岂不是在将公主殿下往死路上逼?”
“我这不是当时没想那么多,犯上作乱一事乃宫中大忌,再说先帝一直都是有因必查的,当时也就……”许褚面露尴尬,当年的事情,景仁帝没有交给他,许褚也是早就知道为什么了。
“唉,先帝不惜压上大荆百年基业,当时我也跟许褚大人有相同的想法,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我不能否认。”邹闫当时只是看到了景仁帝给他们看的所有证据,“有因必究,惩处必严”八个字瞬间在他脑海里面出现,只不过相较于许褚,他的想法可能更加隐晦一点。
“不论当时怎么样,结果没错,不是么?”许褚摊手,手抚上那叠在一起的卷宗,“邹闫大人,这里这么多曾经发生的,或者是以前发生的,不都有一个结果了么?”
“可这个结果就一定是正确的么?”邹闫不禁反问。
“邹闫大人怀疑当年的事情?”许褚目光微闪,没想到他竟然会纠结于一件早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甚至还有……
“不不不,”邹闫急忙否认,“当年的事情,过眼云烟,如今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邹闫大人何出此言?”
邹闫沉默了许久,才看向许褚,“当年先帝的态度你我二人心中自有想法,虽然不曾多说,我也知道许褚大人私底下挺关心结果的。我也不奇怪,公主殿下当时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
“确实,”许褚点点头,“七公主身上光环太过于耀眼,突然间知道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还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些年啊,每当我空闲的时候,我一个人就会想很多,”邹闫淡淡开口,“我一直在想,当年先帝那么放心的将事情交由我来查办,还三令五申不允许向外面泄露丝毫的消息,这是不是正说明,先帝信任自己的女儿,”邹闫微微一说,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先帝是不是觉得沁阳公主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所以希望我可以还她一个公道。”
“可是那又能如何?最后不还是人证物证俱全,落了个功过相抵、免其株连的下场?”许褚比较看中结果,无论过程是如何曲折,如何复杂,有一个结果就好。
“许褚大人,你也觉得沁阳公主殿下会犯上作乱么?”邹闫抓着手中的卷宗,郑重的问。
“我许某人不信感觉,不信正亦不信邪,我只相信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