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看着冬蕊,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情,你是听谁说的?这事可能是真的吗?我上次与小姐一起过去看七小姐的时候,当时七小姐那副样子……”冬梅有些说不下去,“反正就是鹤发鸡皮的样子……”
“冬梅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七小姐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冬蕊不相信地问道。那一天她没有跟着傅清玉一块过去,所以没有看到七小姐最恐怖的样子,所以脸上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我现在看,七小姐好得很呢。这话是七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春兰说的。春兰养了这些天,身上的伤都大好了,方才我还看到她陪着七小姐出来散步呢。”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傅清玉忽然看着画上一个被墨汁染黑的地方,轻轻地叹口气,说了一句:“可惜呀,可惜
“啊,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冬梅吓了一大跳,方才她是帮着傅清玉研墨来着,因为专心听冬蕊说话,手中的墨块没有放下。直到傅清玉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低下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墨块上的墨汁,把小姐的画给玷污了。
“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冬梅惊慌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奴婢顾着说话,一时分了神……”
“没事。”傅清玉摇摇头,执起笔,在白纸上那块墨迹上点缀了几笔,顿时一段枯枝便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
“小姐好敏锐的思路。”冬梅不由笑了,赞叹道。
“这画可以更改,但这人……”傅清玉明若秋水的眼眸有些迷离,想起了以前七小姐来牡丹跟她学画的情景,重理地叹了一口气,“七小姐这是回光返照,看来大限的时候很快就到了。我看,飞鸽传书告诉二哥哥吧。”
“回光返照?”冬梅冬蕊皆大吃了一惊。
“小姐,外面的人都说七小姐大好了呢,说不定很快忠靖侯府就会派人来迎娶七小姐……小姐怎么说七小姐大限的日子到了呢?”冬蕊看着自家小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唉”傅清玉摇摇头,“我从来就没有说过,七妹妹这病能治。她如今的这番变化太不寻常了,正是大限到来之际的回光返照的模样。七妹妹的病根本无药可治,我救治她的时候,正是用了这样的方法。七妹妹的心意我明白,做为一个女子,哪怕是死,也希望自己能够美丽地死去,所以,我救治她,不过是帮她完成这个心愿而已。”
冬梅冬蕊面面相觑,虽然她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但是小姐的医术如此高明,小姐宣布死亡的事情,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时之间,主仆三人都沉默下来。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春兰的声音自院子外墙响了起来:“六小姐在吗?我们小姐来看你来了。”
傅清玉猛一抬头,冬梅冬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皆愣愣地站在原处。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七小姐请到里屋里来?”傅清玉低声道,“记住,在七妹妹面前,绝对不能提回光返照之类的话,知道吗?”
冬梅冬蕊点点头,赶快应了,然后齐齐到院子门口处把七小姐迎进来。
“六姐姐近来可好,妹妹这病多亏了姐姐妙手回春,不然的话,妹妹真是宁愿死了算了。”七小姐粉面含春,一边大声说着,一边进了院子。
跟在后面的冬蕊两只眼睛不住地朝七小姐的身上张望,她的眉头紧紧拧住,眉宇之间全是疑惑的神色。
看七小姐这副样子,粉面桃腮,竟然比没生病之前的肤色还好呢。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柔滑无比,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还有说话的底气儿,还有这快步如飞的步履,怎么看也不像是到了大限,垂死的人啊?
“七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呢?”傅清玉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自画架前起身迎接,“七妹妹的气色看起来如此的好,心情想必也不错吧?”
“是啊。”七小姐轻笑起来,满怀感激地看着傅清玉,“如果没有姐姐的话,妹妹现在恐怕生不如死。”
“不要说丧气的话。”傅清玉吩咐道,“冬蕊冬梅,你们两个到里屋去,把那张躺椅抬出来,给七小姐坐。”
很快,冬梅冬蕊就把柔软舒适的躺椅抬了出来,七小姐也不推辞,含着笑意坐了上去。
她的目光落在傅清玉尚未画完的画纸之上,发出一声赞叹:“姐姐的画技看起来又精进了好多,这风景是越画越传神了。”
“想不想跟我学画画了,我教你。”傅清玉笑着说道,那副神情,跟她刚入傅府,七小姐来向她讨教画技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七小姐眼中一热,强忍住泪水,努力绽了一朵笑容:“好啊。不过今天妹妙来得匆忙,没有把画架拿过来。过两天吧,过两天妹妹我一定记得把用具带上,再向姐姐讨教。”
“我等你。”傅清玉也有些动容。
冬梅忽然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她是见证过七小姐的容颜前后变化的人,所以,她百分百相信自家小姐的话。如今看到一个将死之人,却做出这样毫不在乎的样子,连她也觉得有些心酸。看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