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不再年轻,那么,是否可以以此做借口,尝试将所有的情都抛诸脑后?
扪心自问,谈何容易?
“进来吧,素衣。”他突然出声,言辞中似乎暗含着无奈与疼惜:“外头更深露重,你打算一直站到天亮么?”
“师父。”好半晌,素衣才似乎有些怯怯地推门进来,一阵凉风随之侵袭而入,带着蚀骨的凉意。不,不只是凉风,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那一身青衣让寒霜渐觉得颇为扎眼,当看到那人似乎永不离身的面具时,他幽暗的黑瞳,陡然间一眯。
“寒先生。”
风湛雨欠欠身子,向他行了个礼,恭敬而谦逊,客气而礼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可这一举动却莫名的让寒霜渐心底泛起冷笑,他可没有忘记,那在树林里,为了逼这男子说出与凤莫归的关系,自己的一言一行会招来如何的怨恨。若就风湛雨这傲气纵天的子而言,要其卑躬屈膝,实在是不可能,可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如此毕恭毕敬,更让他深谙其中必定有什么诡谲的名堂。
“你来做什么?”他毫不客气地开口,那声音冷淡漠然又平静,像天生带着一股不问世事的冷调子,即便有着清浅的笑意,也只是噙在嘴边,却没有融进眼里。
“师父,七哥是来——”察觉了师父淡淡的怒意,素衣着实有些慌乱了,急急地想要为风湛雨辩驳。虽然师父不曾呼名唤姓,可是,他话语中的针对实在太过明显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他对七哥态度的不耐。她不明白,师父对七哥究竟有着怎样的成见,为什么老是将七哥拒于千里之外呢?那一瞬,她咬着下唇,胸口泛疼,忐忑不安的感觉像是浪潮般慢慢涌上来,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就像最宝贵的东西,即将被人夺走般,惴惴地难受。
话还没说完,风湛雨便握住了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他的手很是温暖,手掌间除了热度,更有全然的安全感,她不明就里地望着他的眼,眸里全是迷惘之。他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方才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眉目传情的举动被寒霜渐一一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话,神却是一片冰冷,深邃的眼中,闪过微乎其微的怒意。
风湛雨不着痕迹地将素衣稍稍揽到身侧,坦然地与寒霜渐对视。“我来向寒先生提亲,希望寒先生能将爱徒许配予我。”言辞之间坦坦荡荡,似乎一点也没将他当日在树林里所受的教训记载心上。
“你想娶素衣?”寒霜渐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温耗容颜里因此有了抹肃杀的意味,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
他静静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虽然戴着面具,可却掩饰不住卓尔不群的傲气,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让他想起那远在南京的倔强子。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凛然么?
简直是愚蠢至极!
定了定神,他终是开了口,一字一顿,敲金断玉一般,让人不由打从骨子里发颤。“凭什么?”
“师父!”对于寒霜渐这完全没商量似的语调,素衣有些惊诧,不由微微一怔。烛火之下,她如此清晰地看着师父那向来温耗面容。如今,温柔的神情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剩,毫无笑意的他,显得格外冷峻且漠然,陌生得不像是她的师父。
寒霜渐并不回应,只是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撇了她一眼。“素衣,你先出去罢,师父有事要对同风少侠商议。”素衣在场,让他无端多了许多顾虑,说话也自然无法开门见山。若是他没有猜错,只怕眼前这风湛雨也同样有这心思。
素衣心有疑虑,不知道师父这所谓的“商议”到底是如何商议。端看他对待七哥的态度,便让她没办法放下心来,只希望不是像上次那般出手伤人便好。“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就这么出去。
“你若是希望师父同意这门婚事,便马上出去。”寒霜渐渐慢条斯理的起身,抬手轻轻挥了挥左肩衣衫,神淡漠。
见素衣还在犹豫,风湛雨轻轻捏了捏她哨他掌心中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望了望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是在揣测这二人突然动手的几率有多大,好片刻,她方才脚步有些徐缓的出去了。
整个厢房的空间似乎在掩上门的一刹那便无端缩小了数倍。晃动的烛火,凝帜空气,紧张的气氛,静得连屋外的风叶清晰可闻。
两名男子各据一方,茕茕孑立的身影被烛影摇红拉得修长。
他们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对峙恰若一场无声的决斗。
次第芳菲
肃杀的空气笼罩于整个厢房之中,无声的气流仿似也凝滞了,一圈一圈无形地紧缩着,令人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突然,窗户被吹开,猛烈的寒风卷着雾气烈烈地灌进来,就连那跃跃的烛火也似乎被这气势给惊怕了,骤然一黯,恐惧一般左右摇晃,继而微微地颤动着。
寒霜渐漠然地静静站着,冰冷的唇角却隐隐有抹冷笑。夜风侵袭而至,撩开了他额前的发丝,但那眸中的寒光冷冽得彻骨彻心,即便发丝微乱,却也仍旧撩不动他眸底那一片冰冷的深蓝。这是一个只可远观的男人,如神祗一般凛然难犯。
“侠之大者,当以国事为先,私情为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也不看向风湛雨,只管自说自话。“你向来号称侠客,也曾有戕杀贪官,孟津固堤的义举,可如今天下未定,你不以挽救山河为己任,却只顾纠缠于儿女私情,岂非愧对天下人对你的敬仰?!”顿了顿,他突然抬头,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几乎能刺穿风湛雨的心骨。“难道,凤莫归就是这般教导你的?”话尾缓缓拖长,带着明显的讽刺,颀长的身子复又坐到椅子上,不待风湛雨回答;他又刁难似的开口:“你想让我同意你与素衣的婚事?可以!除非,你让凤莫归亲自来求我!”
“寒先生误会了。”风湛雨并不曾因他的先发制人而有一丝慌乱,幽幽的声音兀自沉着而镇静,似黑夜朔月下婉转悠扬的洞箫声。“风某不过是一介世俗男子,担当不起侠客之名,也不认识先生口中的凤莫归。”
“不认得?”寒霜渐抬起头来,神情冷峻地望着她,一双眼冷得让人打从骨子里发寒。“事到如今,你依旧不肯承认自己与凤莫归交情菲浅——无妨,万事必然都会有水落石出之时,你以为将与她之间的关系藏着掖着,我便拿你没辙?”注视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男子,寒霜渐轻轻哼了一声,似有无限的轻蔑。“不自量力!”
“不认得就是不认得,若是寒先生不信,要打抑或要杀,悉随尊便。”风湛雨倒也不在意;依旧那般温文似水的声音,泛漾起无边的优雅和谦恭,也让寒霜渐越发生疑。
这风湛雨倒果真是个嘴硬愚忠的家伙,要他轻易承认与凤莫归的关系,大概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他身无佩剑,却有极浓的剑气回旋在身边,久久不散,大约是身上的符咒在作祟吧。纵然身上虽下有符咒 ,可全身上下无丝毫妖气,由此看来,他应该是个懂些数术的普通人,并不是凤族的余孽。不过,凤莫归竟然肯收了一个普通男子做徒弟,必然是有所图谋,否则,以她那诡谲的性子,是断不肯将如此耗费灵力的符咒用在无用之地的。
“你这面具上的锁魂咒和玉箫上的噬血咒皆是凤族的符咒秘术,绝非普通修道之人所使用的咒法,除了凤莫归,还有谁能有如此修为?这些符咒,恐怕都是冲着我来的吧?你身上究